人蔘約尺許,須長而韌,毛根肩頭的橫紋密且深,看上去很有些年初。
辛大人淡淡開口,“來碗素湯麪。”
易郎中將紅綢包遞給易楚,“這還是當年你祖父親手挖的參,到現在隻剩下這一支,約莫能值百兩銀子,你到正陽門回春堂賣了,去銀樓打套合適的頭麵,餘下的都添置成物品給你當嫁奩。”
唇角微微揚起,腮邊的酒渦包含著親熱的笑意。
油坊衚衕四周儘是布衣,棗樹街的店鋪天然也是為布衣而設,固然吃的穿的玩的用的一應俱全,但也都是淺顯貨色,既冇有錦緞寶石等豪華品,也冇有古籍珍本等奇怪物。
他們是為了有個懂醫的兒媳婦來照顧兒子。
忽而,一陣清風拂來,穿過粗木格子,直直地撲在他臉上。柳枝動搖中,一道俏生生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視野。
那人身形苗條,身著鴉青色杭綢長袍,腰間束條極平常的玉帶,除此以外袍身高低全無裝潢。墨發用同色綢帶高高束起,冇帶珠冠,也無皂巾,隻緊實地插著隻玉簪。
一杯茶飲儘,辛大人已完整安寧下來,再冇有先前那種莫名的煩躁不安。
視窗正對一棵柳樹,柳葉被熾熱的炎陽曬得冇精打采,枝頭的知了結叫得極歡。
不由又想起濟世堂,小小的兩間倒座房,清算得整齊有序,屋裡老是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有種令民氣安的感受。
易郎中神采沉了沉,將人蔘仍包好放到匣子裡,連同鑰匙一併塞進易楚手裡,“給你的就是給你的,阿齊還小,等把你的事辦完了再說。”
茶裡放了艾葉汁,有股苦澀的暗香,是他慣常愛喝的味道。
易楚回到家時,易郎中剛好午休醒來。
因已認出她來,便感覺落空了興趣,辛大人複拿起筷子,三口兩口將冷掉的湯麪吃了。
瞧見她手裡的尺頭,又看她滿臉的細汗,易郎中情知她是替本身買的料子,心下打動,溫聲將她叫到書房,遞了把摺扇疇昔。
鵝蛋臉,肌膚瑩白如她裙邊的玉蘭,微微透著紅潤,額前的細發因汗濕貼附在額頭,那雙清澈透辟的眼睛便更加清楚。
女子輕巧盈地進了路邊的綢緞鋪。
這身形有些熟諳,卻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易楚見父親神情嚴峻,不敢再推拒,隻好收下,卻並不籌算賣掉。在她看來,這支豐年初的老參比起衣物金飾,明顯更貴重。
易楚冇接扇子,卻取出帕子擦了擦臉,笑盈盈地說:“爹扇吧,我不熱。”
相對這些路邊攤,街道兩旁店鋪的伴計則舒暢很多,能夠搖著葵扇等候客人上門。
易楚回到東配房,尋了個穩妥的處所將匣子藏好,又將纔買的尺頭平鋪在長案上,拿著剪刀按易郎中的尺寸裁好。
易郎中笑著點頭,“如何不是大事,女兒家最首要的就是及笄。過了十五,你就該……”
詔獄的景象仍在他腦中,揮散不去……平步青雲,十年連升三級的趙鏡,麵龐蕉萃卻仙顏不改的趙四奶奶。
辛大人卻毫無食慾,用筷子挑了兩根,又寂然放下。
雖是中午,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油坊衚衕西北側的棗樹街還是織喧鬨不止,推著簡易木車的商販站在樹蔭裡,翻開衣衿扇風,一邊大聲地叫賣貨色。頭上包著青花頭巾,麵前擺著竹簍的婦人也不逞強,殷勤地揭示自家做的布鞋、衣裙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