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四傑,琴棋書畫,本是風雅之輩。
“邊荒與華異,人俗少義理。所處多霜雪,胡風吹夏起。翩翩吹我衣,肅肅入我耳。感時念父母,哀歎無窮已。有客從外來,聞之常歡樂。迎問其動靜,輒複非鄉裡。相逢徼時願,骨肉來迎己。己得自解免,當複棄兒子。天屬綴民氣,念彆無會期。存亡永乖隔,不忍與之辭。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人言母當去,豈複有還時。阿母常仁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何如不顧思。見此崩五內,恍忽生狂癡。號泣手撫摩,當發覆回疑。兼有同時輩,相送告分袂。慕我獨得歸,哀叫聲摧裂。馬為立踟躇,車為不轉轍。觀者皆噓唏,行路亦哭泣……”
淒戚的琴音,悲愴的歌聲,源自實際,高於實際,迴歸實際,點點排泄世人的心中。慟哭者停止了抽泣,吼怒者停止了宣泄,爭奪者停止了打鬥,麻痹者規複了知覺……分歧的人腦海中閃現出了分歧的畫麵,父子師徒間的慈與孝,兄弟姊妹間的和與睦,摯交同道間的信與義,北上救人時的俠義為先,討伐過賊時的捨我其誰……這是對過往的誇姣回想。無數的嫡親老友用他們的肉與血,堆積出了重重屍山,沖刷出了道道血河,實在不敢正視如此殘暴的當下,那麼又有何勇氣再瞻望尚未來臨的將來?
“說得好!”古長青擊掌援助,共同嘯聲,放聲高歌:“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此中。星漢光輝,若出其裡。幸乃至哉,歌以詠誌!”
有人抱著或冰冷生硬、或餘溫未褪的屍身失聲痛哭;有人搖搖欲墜,仍拿著殘兵斷刃傾其統統,不竭地刨著帶血的泥土,隻是想為死難的親朋謀得一處小小的埋身之所;有人忍痛塞回外露的腸子,用枝條配以從衣服上撕下的布條試圖將離體的殘肢接歸去,極力按著血如泉湧的傷口,多但願手一按上去,血就立馬止住了,手一拿掉,傷口就消逝了,變得無缺如初;有人一邊踢打著林木山石,一邊歇斯底裡的呼嘯,是宣泄,是掙紮,也是絕望;有報酬了僅剩的一口食品、一滴淨水,不吝與方纔還在並肩作戰的存亡兄弟展開掠取,偶然候反目成仇就是這麼輕易;有人爭分奪秒的養精蓄銳,還是保持著果斷的意誌,腦中隻要一頭動機,不死不休,即便是死也不能讓敵手好過;有人麻痹不仁,雙眸浮泛,瑟瑟顫栗,精力力已然崩潰;有人乾脆閉上了眼、堵住了耳,來個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清,真想好好睡上一覺,比及醒來,麵前的統統都消逝了,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戔戔韃子,何足道哉!”林複越眾而出,翻上一方巨石,居高臨下,舉頭叉腰,仰天長嘯,氣吞江山。
趙琴的琴藝,孫書的歌喉,當然成就高絕,引發了統統人的共鳴,卻又顯得那麼不應時宜,本就所剩無幾的精力力正無窮逼近完整崩潰。
哀痛的抽泣,疼痛的慘叫,氣憤的吼怒……沉悶的氛圍中充滿著各種悲觀的情感,腥味刺鼻的氛圍中滿盈著滅亡的氣味。有超越半數的人,精力力靠近崩盤,他們需求宣泄。
孫書耳聞悲愴琴音,深為所觸,有感而發,和聲吟唱:“漢季失權益,董卓亂天常。誌欲圖篡弑,先害諸賢能。逼迫遷舊邦,擁主以自強。海內興義軍,欲共討不祥。卓眾來東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斬截無孑遺,屍骨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西入關,迥路險且阻。還顧邈冥冥,肝脾為腐臭。所略有萬計,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語。得誌機微間,輒言斃降虜。要當以亭刃,我曹不活汝。豈複惜性命,不堪其唾罵。或便加棰杖,毒痛參並下。旦則號泣行,夜則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