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恭謙行禮，道：“女人言重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了寧嬪娘娘安息，該是我賠罪請罪纔是。”

陳洪恭敬接過，謹慎攤開，非常吃力的低聲唸叨：“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小小沖弱，打仗筆墨日淺，毫無筆法、佈局、章法可言，陳洪還是麵帶竭誠、駭怪，嘖嘖讚道：“潁王殿下讀文習字不敷三月，竟能將字寫到這般地步，實在叫主子歎爲觀止，當真是天賦異稟呐！難怪寄父他白叟家常說，諸皇子中，潁王殿下是最像幼年期間的萬歲爺！”

王寧嬪微微抬眼，閃過一抹龐大，那根深埋在心底，深到自欺式的否定的心絃，不由自主的跳動了一下。

“嘻嘻嘻……！”朱載墒撓首憨笑。

“回娘孃的話，萬歲爺聽聞潁王殿下不慎受傷，便特地調派主子送來治傷良藥及寶貴補藥，以助潁王殿下金體早複。”

說者看似偶然，聽者絕對成心。

“無妨，公公身居要職，所來必有如果，本宮豈可怠慢？公公請起。”

朱載墒撲通跪地，恭敬叩首，唱聲道：“兒臣伸謝父皇，吾皇萬歲萬歲千萬歲！”裝藥的木盒則由一旁的伴侍內監代為接下。

“你這孩子，傷疤還冇好就忘了疼！這個先放一邊，你父皇特地差陳公公為你送來了傷藥和補藥，快伸謝天恩！”

王寧嬪麵色微變，頗感不測又悄悄欣喜，正要傳喚季子，未見人先聞聲：“母嬪、母嬪，您看墒兒可有進步？”鼻子包裹嚴實的朱載墒手捧墨跡斑斑的宣紙，蹦蹦跳跳地進殿。

啟祥宮，王寧嬪寢宮，她生養皇子朱載墒，名分上未得晉升，報酬則劃一妃子一級。

“免禮。”朱載墒有模有樣地擺了擺手，將宣紙遞到王寧嬪麵前，殷切問道：“母嬪，您快看看，墒兒此次寫的字可有進步？”

“載壡拜見寧嬪娘娘！”

“公公請。”

“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駕到！”

“都平身吧。”清澈開朗的話音未落，一名七八歲的男童進到殿來。年紀雖小，打扮卻極是不凡，頭戴雞幘金冠，身著四爪蟒袍，腰繫六色玉帶，恰是當朝皇太子朱栽壡。其身側掉隊半個身位、相距不出兩步處跟著一名紗布遮麵的女官，看不到麵貌，瞧不出年事。另有八名宮人在其身後，四名內監，四名宮娥，皆躬身垂首。

“多謝太子哥哥體貼！”朱載墒笑著點頭道，“載墒隻傷了鼻頭，再無彆處受傷。”

顧小玲察言觀色，對著一眾內監、宮娥叮嚀道：“你們兩個，快去籌辦茶水；你們幾個快將這裡打掃潔淨！”說著，上前替王寧嬪清算服飾，然後再問道：“娘娘，能夠請陳公公出去了嗎？”王寧嬪點頭道：“請吧。”

王寧嬪扶起愛子，問道：“叨教公公，皇上可另有彆的旨意傳達？”

顧小玲快步來到啟祥門外，斂衽施禮，道：“陳公公久等了，娘娘剛帶著潁王殿下從禦花圃玩耍返來，有些乏了，稍作小憩，不想公公您來了，偶然怠慢公公，還請公公包涵。”

陳洪躬身道：“潁王殿下，不知主子是否有幸能一睹殿下您的墨寶？”

此時的啟祥宮乒乓聲聲，恰是王寧嬪在大肆摔打各種擺件。從禦花圃到寢宮，這一起上她都強壓著心中肝火，前腳一跨進啟祥門，這股子肝火就澎湃地噴發而出，不幸了那些擺件，不管貴重與否，亂摔一通。正如方皇後對朱福嬋所言，王寧嬪就是那“彆人”中的一個，邊摔邊唸叨：“賠罪道歉、禁足一月，哼、哼！墒兒鼻傷出血，卻拿幾副跌打藥來對付！好你個皇後孃娘！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