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複心潮起伏、春情泛動,一名清麗秀美的女子,擺動著曼妙娉婷的身姿,笑吟吟地衝他招手,情難自禁,呢喃輕呼:“秋葉……”黑衣人從天而降,一掌拍在秋葉後心,如斷線鷂子飄跌向斷崖外,香消玉殞。林複心口劇痛,腥甜湧躥,“不對!”險中回神,雙掌連拍三下,劍眉一挑,剛毅淩人,唱聲宏亮:“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疆場秋點兵。馬作的盧緩慢,弓如轟隆弦驚。了結君王天下事,博得生前身後名。”腦海中快速閃過父親、叔伯、莊人們熟諳親熱的麵龐,一鼓作氣,雙掌再拍七下,唱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狠惡。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初,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重新,清算舊江山,朝天闕!”
台上二人客氣閒話,台下看客紛繁取出棉花、破布,堵塞雙耳,更甚者對雙耳做了多層防護,便是附近之人扯嗓大吼,也僅模糊能聞。他們早見地過了趙琴的獨特之處,他的琴聲似有攝魂魔力,有牽動聽心、擾民氣神之能。
妙音合上了心率,一顆心沉迷此中,好似一名舞者跟著節拍縱情騰躍。
啪一聲脆響,林複精準掌控機會,在趙琴琴音轉而未轉之際,雙掌拍擊。楚平天生體殘,不能習武,常以詩文消磨光陰、聊以**。林複耳濡目染,略通詩文,情之所至,開腔淺唱:“昔日戲言身後意,目前都到麵前來。衣裳已實施看儘,針線猶存未忍開。尚想舊情憐婢仆,也曾因夢送財帛。誠知此恨大家有,貧賤伉儷百事哀。”其音不純,也未嚴合節拍,卻自有一股直搗民氣的逼真悲意。
趙琴的嘴角在不經意間翹了翹,對方覺醒之快,遠超料想,開口吟道:“巍巍乎誌在高山,洋洋乎誌在流水……”
林複朗聲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琴王情深,感天動地,好一段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
趙琴翻身而起,單膝跪地,古琴直立化身琵琶,《十麵埋伏》重塑疆場戰陣,鏗鏘激昂,殺氣騰騰。時而戰鼓震天、肅殺蒼勁,時而萬馬奔騰、兵戈如潮,時而喊殺穿雲、血染大地。
“勝負兵家不成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後輩多豪俊,捲土重來未可知。”最後一字餘音未落,七片石板同時跳起,雙掌齊出,化作千百殘片,碎而不散,凝集如龍,翻滾穿越,自帶龍吟。
林複道:“先生過譽了,林某不過一介武夫,對樂律一竅不通,還望先生莫要嫌棄林某粗鄙。”
“明月太虛同一照;浮家泛宅忌昏曉;醉眼冷看朝市鬨;煙波老,誰能惹得閒煩惱。”
趙琴十指騰躍,琴音順勢而發,深切此中,彷彿彈奏的不是琴絃,而是心絃,纏綿悱惻,悠悠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整齊荇菜,擺佈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轉反側。整齊荇菜,擺佈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整齊荇菜,擺佈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趙琴心神一震,澀聲擁戴:“十年存亡兩茫茫,不考慮,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苦楚。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回籍,小軒窗,正打扮。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崗。”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愛妻病故十載不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儘皆銘記於心,夜夜魂牽夢繞。蕭灑的俊公子哭成了淚人兒,情淚落在手背,琴絃沾上了情淚,手顫弦抖,音色走樣。趙琴回神,暗讚一聲:“好個西河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