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大昭亡國後,再世為人,他做的頭一件事便是以遊山玩水為由頭,奔赴西北,總算是救下重傷的衛子楠。
紅鸞為他斟茶。噴香的蒙頂山茶,沁民氣脾,俯仰之間香味便滿盈了整間屋子。此處醉月樓,做的是高雅買賣,隻迎繁華權勢,最愛乾的事便是為人詬病的“狗眼看人低”,就這一碗清茶,便頂得上貧苦人家一年口糧錢。
“采薇,不得無禮。”
有人單看熱烈,也有報酬之不忿,看得不住替衛將軍可惜。
花轎停在恒王府門口已經兩盞茶時了,金烏西沉,恰是吉時,卻不見恒王出來踢寵兒迎親。恒王府年青的大管事傅澤誌,眼下已是滿頭大汗,兩腿顫栗。
對不起,王爺,小的更獲咎不起王妃。貳心中鮮明經曆了一場,媳婦兒和老孃掉水裡了,該先救誰的掙紮。
在某些視款項如糞土的人眼裡,這裡彷彿是個茅坑。
“賤婢所出,也配做我衛家女兒?”夙來漂亮端莊的衛子悅,毫不粉飾眼中的輕視,隻差啐上一口,“我與她恩仇已深,何必做這等無勤奮。嗬,大將軍,忠武侯又如何,空殼子的官銜罷了。嫁了恒王阿誰草包,徒有大要一時的風景,何必理睬。今後,她若不找我的費事,我自不會去難堪她,如果不清楚本身卑賤的身份,自會有她的罪受。”
“噓——數你最懂。”
百姓之間,向來不乏話題。前些日子群情的是那衛將軍的長相,剋日又連帶著恒王一起編排。不過是說那恒王夫憑妻貴,巴著衛將軍得的王爺尊位。要曉得,憂國憂民,慣有大誌壯誌的三皇子,至今還未封王呢。不說三皇子,除了目下這個恒王,好幾個皇子裡,哪一個又封了王呢。
衛子楠無聲地歎了口氣,看來,還是得她親身來處理。傅澤誌在一旁說儘好話,恐怕將來的王妃娘娘記了仇,今後這恒王府是彆想安寧的了。除了這個,他天然也但願王妃娘娘看在他本日死乞白賴一味奉迎的份兒上,來日格外寬恕他幾分。
采薇這小哭包聽到姑爺喝花酒去了,當場氣得就要哭,想起主子交代過千萬彆砸她的場子,這才忍住眼淚,定定地等著主子發話。
人群裡有純真看熱烈的,也有樸拙恭維的,另有懷著感激之情,小小表達一下對衛將軍的崇拜之心的。總之,這一場昏禮,是大昭除了帝後大婚,有史以來最熱烈的昏禮。
至於彆的甚麼話題,不過乎是丞相少史上官雲當年悔婚,現在見了昔日的未婚妻還得點頭哈腰,太丟臉如此。
冇一會兒,采薇便牽著馬來了。
人群發作出一陣噓聲,笑的笑,吵的吵,彷彿把這當作一場大戲在看,不枉他們站著等了一個下午。在這位衛將軍身上,彷彿總有看不完的笑料。當初的退婚,哄傳的醜顏,廟堂的求婚,現在另有這轟轟烈烈的逃婚戲碼,可把那“傳奇”二字歸納得淋漓儘致。
此時落日無窮好,很有日暮歸程的舒暢。
衛子楠蓋著蓋頭,倒是瞧不見她是個甚麼模樣:“傅管事,可知王爺去了那邊?”本是平平語氣,從她發慣號令地嘴裡出來,竟顯得略帶薄怒。
在這熱烈當中,街邊的醉月樓上,正有一男一女正看著大街上走過的送嫁步隊。
她穿戴一身絳紅金繡的廣袖喜袍,腰帶紮得服帖,包裹著小巧腰身,苗條身量比平常女子高出很多。獨一暴露來的那雙手,雖稱不上白嫩,但苗條均勻算得上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