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賈政到主屋用飯,王夫人便道已將雪褂子用料給趙姨娘送去了,賈政傳聞也不再多言,用完了飯,稍歇半晌便往周姨娘處去。周姨娘烹了茶,賈政最愛這一口,說些閒話。剛提及這兩天的大雪,周姨娘淡淡道:“這一場雪生出多少事來。前日想串個門子,倒撞上環三爺跟他姨娘起急,倒是為了見著寶二爺的甚麼大衣裳的原因。我倒想勸兩句,何如都不會聽。太太由來最是公允公道,凡是份例上的一絲一毫也不會差了誰的。寶二爺也冇有分歧。分例外的是老太太舅太太賞的,小孩子得人意兒,還能禁了親朋喜好?這就鬨了起來,可要如何著呢?難不成問到老太太舅太太旁的親戚太太麵上去,問如何冇有環三爺的份兒?都不曉得如何想的,實在讓太太難做。這不,今兒就瞥見給辦理了送去了,這公中份例是冇有的,那這些東西打哪兒來?可不就隻能是太太拿私房補助了!也就是我們府裡了,有這麼慈悲的太太。”賈政聽了,本來鬆下來的麪皮垂垂地就繃緊了,周姨娘蹙了眉掩口道:“該不是老爺說了甚麼吧?”賈政從速點頭道:“我能說甚麼,咳,咳,不過冇想到你說這私房份例的事兒。”周姨娘又給他篩了茶,感喟道:“老爺衙門裡頭外頭的事兒多,那裡曉得內宅的嚕囌,可不是都有端方的,如果哪個想要甚麼就要甚麼,誰還敢管這個家,畢竟,民氣哪有足的時候……”賈政聽瞭如有所思,第二日就宿在了主屋。
這日,周瑞家的又帶了個小丫頭提了個承擔進了周姨娘屋子,麵上笑道:“太太說了,一碗水端平,冇得一個得了另一個缺了的事理,這是賞你的。”周姨娘忙接了,又道:“太太的恩德卑妾服膺在心。”周瑞家的點頭道:“你是個費心的。”周姨娘將包裹遞給了小丫環,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小小包裹來,雙手捧了遞到周瑞家的手裡,笑道:“我也拿不出能入嫂子眼的東西,這剛做了個手籠,您拿著賞人也好。”周瑞家的也笑了接過,又道:“還冇謝你上回給的信兒呢,公然那王府裡抬出來好些殘片,我是不懂那些,隻我那半子都當了寶,我可不得好好感謝你。”周姨娘忙道:“這可要臊死我了,不過是我們本來服侍的人一起閒話罷了,也是您那邊有明眼人,要不這話冇有十個也有八小我曉得,可不也就那麼一聽罷了。”兩人又你來我往客氣兩句,周姨娘方帶了人走了,臨走周姨娘又讓蕊兒給那小丫頭一百個錢。待人走遠,翻開了那承擔看,一匹官用細花緞並幾張深灰鼠皮,另有個小絹包,裡頭包著兩支赤金釵。歎了口氣,讓蕊兒收了,自沏了壺茶,坐在窗下慢啜一口,屋外寒氣正濃。
晚餐時,李紈跟賈蘭兩人在東屋擺了炭爐炙子,常嬤嬤幾個因用的人多,炙子也是大號的,擺在屋裡嫌煙氣,乾脆在西配房的空屋子裡支了檯麵。那玉角羊肉廚房給切了厚片,連肚開片魚也分切了,另有大盤的羊肉,拌了麻油、紹酒、香醋、秋油、甜醬、蝦鹵、花椒水、蔥薑汁,又撒上蔥絲薑米,用的上腦三岔羊腿——常嬤嬤乃此中妙手,天然不會錯的。李紈讓他們都端了去,隻留下一盤玉角羊肉,一小份羊腿,又明言道本身要與賈蘭吃小灶,常嬤嬤幾個曉得李紈夙來在這上頭冇有虛話的,服侍好炭火就都去西配房裡熱烈去了,隻留個小丫頭在外頭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