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賈蘭公然一早用了飯便顧自練功去了,因著天冷,黛玉幾個也是用完了早餐纔過來的。李紈見湘雲與寶釵也一同來了,便笑道:“但是聚齊了。”又讓人安排茶食果子,書畫玩意。惜春與李紈行了禮,也不待坐下,便問道:“蘭兒呢?這天兒不會也出去玩了吧。”李紈道:“冇有,昨兒特特跟他說好的,這會兒大抵在本身屋子裡呢。”惜春便道:“又在練他的導引術吧,可惜我不是男的,冇法學著。”迎春歎道:“你又瞎起意了。”寶釵也笑道:“四mm好好的閨閣蜜斯,倒愛這些舞槍弄棒的。”黛玉在一旁笑了點頭道:“非也非也,四丫頭那裡會愛那些,她是酒徒之意不在酒……”用心拖長了調子看著惜春,輕彈她臉頰一下接著道,“而在乎點心吃食也。”說得迎春探春幾個也笑起來。湘雲進了屋子便一向悄悄打量,寶釵見她的模樣彷彿冇有來過普通,便笑道:“雲mm想甚麼呢?”湘雲自發失態,忙笑道:“大嫂子這邊跟之前大不一樣了。”寶釵聽了笑道:“哦?”正要細問,那頭惜春已耐不住要往裡頭尋賈蘭去,湘雲正坐在惜春外頭,便也站起來道:“我正想看看導引術呢,我與四mm一同去。”寶釵故意同去,到底感覺人多不便,便冇有出聲。那兩個自起了身往賈蘭屋裡去。
正轉過繡幕屏風,迎頭撞見櫻草,惜春不待她說話便笑道:“但是尋我們來了?”櫻草從速行了禮,回道:“恰是呢,哥兒方纔練完了功,往外頭去了,倒累的兩位女人撲個空。”惜春笑著點頭道:“不過這麼幾步路,那裡就撲空了。我也正都雅看蘭兒的屋子呢,現在清算的更加好了,阿誰大船疇前未見過的。”櫻草跟在她二人身後,聽了這話便道:“之前就點了個爐子,哪想到正大雪夜裡給熄了,差點冇凍著人,閆嬤嬤跟奶奶緊著籌措起來的。現在這個能夠燒三層炭,哪怕熄了一層也不怕的。”惜春笑道:“何止凍不著了,蘭兒上回跟我說,烤土芋番薯都使得了。”櫻草笑道:“我們哥兒就惦記取這些。”惜春又道:“我看他常日裡甚麼都吃,如何屋裡果子就放了金橙一樣?”櫻草笑了道:“哥兒說放的果子多了,香氣樣數太多,睡覺時聞著鬨得慌,以是一回就放一樣。奶奶就給放了哥兒愛吃的,吃完了再換一樣。今兒這橙子是剛換上的,平常可冇那麼滿呢。”幾人已走回了東間,賈蘭見了上來施禮,惜春笑著問他:“你那一海碗果子能吃幾日?”湘雲訝然看惜春一眼,賈蘭笑道:“點了火爐燥氣得很,三五日就吃完了。”惜春便道:“啊,幸虧是那果子,如果冰晶果,可放不了那些日子吧。”賈蘭撓頭道:“倒是冇放過那些呢,如果放了,隻好趕著點吃了。”四周幾小我聽兩人如此對話,都樂不成支。
且說這湘雲雖是繈褓當中失了父母由叔嬸教養,卻也是端莊一門雙侯的世家出身,進了李紈這裡看家居陳列,一應不是平常物件,與兒時影象大大分歧,內心幾分不測。這跟了惜春一起往賈蘭屋裡去,見幾間屋子裡都鋪著薑黃色纏枝蓮紋盤金線銀長絨毯,東梢間隔了一半出來做賈蘭的小書房,與外間不同不大,繞過了本地的屏風到了賈蘭臥房地點的耳房裡,又是一變。這屋子因先前賈蘭受凍重新清算過一回,又加上李紈新得了浮塵集市,天然手鬆。進屋先聞著了一陣濃甜果香,朝南窗下小小一張嵌牙書案,看不出是甚麼料子,配著一張小小圈椅,鋪著牙色坐褥。桌上文房四寶,又立著個天然木的兩層小書架,枝條未經砥礪,天然奧曲。桌邊高機上放著一個徑長尺半暗褐整木旋來的大海碗,滿滿壘著金紅色的柑桔果子,進屋時聞到的恰是這個味道了。窗邊牆上掛著九峰雪霽圖。東窗下另有一小小圓桌,極是低矮,僅及成人膝膕,桌麵將將盈尺,桌旁一個矮榻,倒是一對弦月弧形腿,人在其上可前後動搖。那榻上鋪著珠灰藤色紋的錦褥,褥上壓著乳灰色的毛皮,邊角用絲絛定住防它滑落。地上自書桌下至裡都鋪著緗色博古紋絨毯,隻是自屋中大炭爐往裡,那絨毯上另覆了一層乳白長毫皮褥,也不知是甚麼皮料,那般大小,竟能鋪了半個屋子。湘雲暗忖該是幾張毛皮縫綴成的,若不然那很多大的獸了。最惹眼是當中阿誰三層鎏金銅香船,足有半人多高,恰是一艘大船的模樣,三層船艙恰可置炭,其上船艙銅柱通往船底底艙,燃時菸灰儘入船底,毫不過泄。現在那邊頭隻放了兩層炭,倒是平常銀霜炭混了石竹炭用的,熱撲人麵,為防人燙,外頭圈了個包漿熟棕色竹圍,上頭搭著塊湖色西洋巾子。描金箱櫃也是賈府平常多見的,那小小床榻卻與外間分歧,並不見床架帳幔,隻兩端豎著鋪絨靠背,上頭床褥枕墊都是蜜色乳白斑紋的短絨料子,鋪著深淺竹青的兩床被子,靠外的床沿也鋪著毛皮,倒是淡金色的。賈蘭這會兒不在屋子裡,惜春看湘雲怔愣,便笑道:“蘭兒這個處所可好?比不得寶玉銷金散花的絳紅都麗,我卻看著喜好得很。”又指著地上的毛皮道:“他平常練功就在地上呢,鋪了這個防潮的。”湘雲便問道:“這是甚麼皮子的?平常倒是狼褥子熊褥子多見,卻冇這麼清秀的色彩。”惜春嘻嘻笑道:“誰記得那些亂七八糟的名兒,不過是蘭兒的舅家送來的番國玩意。”更有些細件安排倒也不好細看,倆人就又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