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中各戶不能一一道來，隻說巧娘子一家，打先前莊子裡開了這作坊，到現在這一家子日子都過得變了樣。這日從莊頭大院裡返來，巧娘子一起都覺著腳步輕的發飄。剛聽了作坊裡的等例，一等例年下分得上等白麪一袋，白米一袋，雜豆糧一袋，棉花五斤，棉布兩匹，菜油一罈，豬肉半扇並活雞活鴨各一對；二等例是白麪一袋、雜合麵一袋，棉布一匹，豬肉一刀，雞或鴨一對；三等例是雜合麵一袋、雜糧米一袋、豬肉一塊；四等例是雜合麵一袋；五等即不入流的就甚麼都冇了。前頭做活的，也分了五等，傳聞東西比作坊裡的少些，隻要米麪肉三樣。穿戴本年新製的襖子回了家，屋子裡拿大煤塊子燒著炕，倒也和緩。孫大寶接過裹了三層抱被的小七，笑著對巧娘子說：“今兒我們去大院裡聽事了，年下還給我們發東西呢，不長幼，我跟大牛、二子都有，我是甲等，能得四袋米麪一刀肉，大牛和二子也能得些米麪肉食，這年可好過了！”巧娘子回過神來笑道：“傳聞了，我冇細問，就聽幾個嫂子在算她家男人得的東西。”小三忙著道：“爹，我們也有，另有雞和鴨呢，邊上的通衢嬸兒直說咱家發財了。”孫大寶問巧娘子：“如何另有雞鴨？你們跟我們還不一樣？”巧娘子笑道：“唉，我這會兒還跟做夢似的呢。作坊裡也分了五等的，第一等就三小我，米麪肉以外，另有棉花棉布，另有活雞活鴨。”孫大寶問道：“你不會是第一等的吧？”小三急著道：“娘天然是第一等的啊，娘做活兒最快了，之前阿誰混著毛線織的襪子，就娘最早學會呢！”孫大寶腦筋算不過來那麼些東西，隻剩咧著嘴樂了。小四在一旁道：“我跟三哥去的早，我們也有米糧拿的，對吧，娘？”巧娘子撫了他的頭道：“是，都有，”對孫大寶道，“作坊裡的人都算上，都是按著大家名下算的，小三小四倆人在那邊開端做到現在，式微下過上工的日子，連秋嫂子都說可貴，他們倆都是三等例了，東西也很多呢。”孫大寶問道：“有幾個三等的？”巧娘子道：“有三十幾個，另有十幾個二等的，二十幾個四等的，十幾個五等的。”孫大寶驚奇道：“作坊裡有那麼些人？”巧娘子笑道：“連快七十歲的連婆婆都去了，可不是有那麼些！自從說了管飯，能去的都去了，要不是定了織不得兩雙襪子的不管飯的端方，恐怕就坐不下了！”孫大寶想起來道：“你本來說前頭白家的每日都把四雙襪子記在她兩個兒子名下，這年下論平分東西的時候可就虧損了。”巧娘子道：“吃甚麼虧，常日裡不是都算了飯吃了？我也看出來了，莊頭管事們眼睛都精著呢，雖是內心慈悲，眼裡倒是不揉沙子的。現在分了這五等，我聽那數字，五等可不就是卡了那些將將夠管頓飯的。說白了，這分活兒做著，我們就已經算是賺了便宜了，彆處再冇聽過這麼好的處所！隻是這便宜也冇來返來去賺的事理。白家嫂子剛還嚷嚷呢，秋嫂子當著她的麵說了那意義，得個好大冇臉。”小六用力扥著小五的衣裳，小五拍開他的手道：“好了！我曉得說的！你彆急！”巧娘子忙問：“六兒要說甚麼呢？”小五笑道：“弟弟這是急了。剛我們在裡頭聽著外頭分東西好熱烈，陳婆婆就說我們廚房裡的也有份。我跟弟弟都說不要，娘說了不能亂要東西，我們乾不來甚麼活，有飯吃就得了大恩了。剛好大管事婆婆出去聽到了，說我們雖乾得未幾，但我們也吃不了多少呢，說我們幾個好的，年下讓陳婆婆給我們也分些東西熱烈熱烈。”小五嘴皮子利索，一口氣說下來，小六在一旁直點頭，大師看著都樂。巧娘子曉得他說的是許嬤嬤，便拍拍他的臉道：“小五小六都乖，我們是不能白要人東西。”小五抬了頭問：“那到時候婆婆必然要給我們呢？”巧娘子想著大抵也給不了甚麼，便笑道：“如果婆婆當真給你們的，你們就收下，記得要感謝人家。雖我們是在做活，不算白拿人家的，但是這也是人家給我們活做，我們纔有的做，纔有飯吃，得知恩。”小五從速點頭：“我都記取呢娘，我們現在都能吃飽穿暖了，不受凍不捱餓了，得知恩。”巧娘子拍拍他道：“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