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連場大雪,南邊倒是風調雨順,夏秋糧早已走漕運進了京,雖大雪成災,卻無糧價飛漲,總算天幸。希冀著買糧度日的布衣見時價如此放下了心,都城裡的權朱紫家倒是另一番風景。本年這寒氣來得早又來得猛,可恰好這京裡大戶人家的大莊子十之*都在北邊,本來結了秋糧就開備年貨往京裡送,現在可好,那路那裡得行。雖是要緊的官道已派了駐軍剷雪墊土,何如你墊一層土老天便給你墊一層雪,全部一白瞎。倒是在南邊有莊子的人家得了好,雖河道冰封了,卻因這兩年海運正盛,到了津口再轉陸路卻也便當。賈府原出金陵,在南邊也有幾個莊子,總算稍解燃眉之急。
東北深山烏龍院裡,香火正盛,大殿供桌上的一塊烏黑木段裡衝出一道黑氣,往半空中去,頃刻化作一道人形,一身緇衣,隻見他抬頭看著天空,神采煞白,半晌以後,喉裡一腥卻生生忍住了。
雪夜積素,黑沉沉的天上隻幾點星子,那光鮮得更加寒氣。西山敗落寺裡這幾日也冇了香火,忽的人影一閃,一僧一道呈現在門口,倆人四下看了看,方往裡走了。那道人順手一揮,幾根殘燭就燃了起來。癩頭和尚放開神識探過,見寺裡公然空無一人,方對那道人說道:“你看這雪,這寒氣,那孽畜還真有幾分道行。”跛足羽士點頭道:“這點工夫算得甚麼,倒要說它有幾分膽氣,真當冇人何如得了它了!”那和尚道:“它也有幾分機靈,你想來,能對於它的估計冇事也懶得衝它脫手,本事冇它大的就算想要如何,它也不懼。”羽士笑道:“你這是洞見了。水蛔罷了,若不能一拳打死,奪了它的內丹,還真賺不著甚麼便宜。”和尚道:“可不是,這群東西生性最貪的,甚麼東西都直接擱在身殼裡。若敵不過了,一時身故都化了飛灰,真是白出一回力量。”羽士睜了眼看著天涯,麵上浮出一絲笑,道:“它卻冇想到會遇著你我。”伸脫手來一晃,一個墨黑圓瓶呈現在指尖,又道:“我這裡另有一滴烈陽露,這就與了它吧。”和尚聽了撫掌大笑道:“妙極,妙極,散了它的寒氣,看它還能往那裡逃。”伸手拿了那瓶子對那羽士說道:“你既出了錢,那就我來出這個力吧。”說了一笑,人往空中一撲已失了蹤跡,都城以上萬裡空中一個烏黑的寒氣旋渦正緩緩轉動,那和尚也未幾想,直將那瓶子拋入空中,掐了法訣口中默唸,一指彈出,那瓶子直衝了旋渦中間而去,他又伸手一抓一收,斥一句:“融!”那墨色瓶子頓時化作淡淡星光四散開了,裡頭呈現一團金紅,巨亮非常,正如熔岩火漿。和尚伸手一揮,那四散星光又彙於他手,也不再戀戰,急撤身而去。他方撤身拜彆,那團金紅已被旋渦吸入,正遲緩扭轉的寒氣驀地停了下來,打中間開端垂垂染做紅色,飛速往四下侵進,恰如火星著紙破洞焦燃。
且說巧娘子見莊子上給了本身家這麼些魚,內心更加過意不去,就操心機做了幾樣魚的吃食,撿了些送給廚上。世人也知她性子,倒承她這番美意。這日許嬤嬤抱了小七讓廚房給熱些羊乳,見陳婆子幾個正喝熱茶,世人見她來了從速起家讓座。許嬤嬤笑讓了一回才指著那桌上一盤吃食問:“那是個甚麼,你們倒拿來就茶。”陳婆子端了那碟子近前讓道:“按說這些粗食不敢請大管事嘗的,隻是這個倒別緻,”一指小七道,“是他娘送來的,說是得了莊上給的魚,做了些吃食讓我們嘗。這個是魚糕,卻有嚼頭,阿誰是個魚乾,有些甜滋滋的。倒是不愧她的名頭,我們喝茶拿來一嘗,竟是好的。大管事要不嫌棄,也請試嘗一塊吧。”許嬤嬤聽她如此說了,便笑著拈了一塊魚糕吃,嚼了兩下讚道:“好花心機,竟另有股子煙燻的香氣。”一時邊上媳婦子拿了熱好的羊乳過來,許嬤嬤便讓身邊的小丫頭捧了,抱著小七回背麵院子去。幾個婆子看著她遠去,歎道:“也不知巧娘子家哪來的福分,投了這個緣法,這大管事便是秋管事家的娃子也冇這麼疼的。”另一個道:“傳聞大管事也有女兒的,還怕冇有小輩可疼?隻是不在跟前罷了。”陳婆子笑道:“也是這娃子招人疼,可聽他哭鬨過?真是打出孃胎就懂事。”一個剛來幫手的媳婦子道:“嬸子這話說對了。這巧娘子家現在看著是好了,本年起初還冇這作坊的時候,那叫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