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剛對後宅手腕有了兩分警省,偏這東西卻也要講個天稟,憑林如海再如何奪目博識,隻他是個男人就失了個先機。由來男女心性分歧,震驚與手腕各彆,讓一個宦海沉浮的官老爺投身女子去後宅鬥法,隻怕勝負連五五之數都冇有,正所謂隔行如隔山是也。諸君不信,且細看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將相,建功立業傳不世之名,妻妾成群時又還剩地下幾分腐敗?內奸雖禦卻蕭牆禍起,也是世事如棋陰陽流轉之數了。
桃花香異非處子,襲人之事大家心知肚明,幾番下來也冇有哪個不開眼的主子會指著這個說事。恰好有不信邪的。
也不知哪個嘴快的,不過一頓飯光陰,王夫人與賈母都曉得了宮花的事,賈母這裡正跟鴛鴦說此事,外頭報太太來了。就見王夫人身後跟著低頭沮喪的周瑞家的進了屋子。賈母便不出聲,周瑞家的自行跪下,說了事情原委,叩首請罪。王夫人也道:“這主子現在更加拿大了,分不清主客裡外,讓她領這麼點子差使,也能把大女人給獲咎了。還請老太太懲罰。”賈母聽了麵色變幻,冷哼一聲道:“上行下效罷了!若都要我親罰,怕是要活活累死老婆子。”又朝邊上立著的婆子道:“帶出去說給鳳丫頭,按端方措置了,也不消來回給我。”說了耷拉著眼睛,扶了鴛鴦的手,往背麵屋裡歇著去了。王夫人立在當屋,好半日,方朝著賈母臥房福了福身子辭職。鳳姐聽了傳話的媳婦所言,心念電轉,不過讓人罰了周瑞家的兩三個月賦稅,連板子也冇動,晚間又親身將人送回了王夫人那邊。隻是周瑞家的這下傷了臉麵,不敢再將家事煩勞王夫人,拖了些日子悄悄求了鳳姐,前後月許纔將半子的事情告終,倒是一家子人都吃了些苦頭。待周瑞從南邊收租迴轉,見這一地雞毛,也是半分忙也幫不上了。
府裡動靜自來走得快,半晌王夫人那邊已得了信,周瑞家的端方站著回事:“方纔宮裡來人,舒寧長公主惦記取寶女人,賞下了一堆東西。”王夫人忙問:“人呢?派的誰來的?”周瑞家的道:“是一個老寺人,彷彿姓柴。薛大爺待的客,這會兒已經走了。”王夫人聽了連連點頭,又叮嚀彩霞幾個道:“前兩日南邊送了些新奇果子來,清算幾樣出來,明日給寶女人送去。”世人忙承諾了。
過了二三日,賈母提及現在女人們都大了,服侍的人多,不免混亂,都在一個院子裡住著鬨得慌,便做主讓三春一起搬到王夫人院子背麵的抱廈裡去,隻留了寶玉跟黛玉在麵前。這新開一院子,又是打了女人們長大了的燈號,不免又要增加人手,□□丫環,也是好一通繁忙。李紈自領這管束小姑的頭銜,雖不如鳳姐那般頂實在事,好歹也好前後籌措幾下纔像個模樣。常嬤嬤幾個便笑:“幸虧現在奶奶私房日厚,拿幾樣東西出去給女人們新房添個彩也算應了景兒。若不然可讓人看出懶怠來了,可如何好!”李紈對之前賈母院裡奶孃紛爭也有幾分耳聞,又約略牽涉著前事,不敢深涉,如果手裡冇幾樣東西還真不好亂來麵遠景象了。碧月跟耳報神靠近,小嘴巴拉著道:“說是老太太發了好大的火,原是要寶二爺也搬了出去的,二爺自是不肯。厥後太太又出主張讓林女人也同二女人她們搬去一處,老太太不知說了甚麼,太太出來的時候麵色就不好。再出來的說法就是三位女人搬出院子去了。”李紈點頭歎道:“這叫一個亂!”常嬤嬤笑:“有甚麼亂法,都是該當應分絲絲入扣的層次清楚著呢。”說了幾人都笑。碧月又道:“可不是亂,寶二爺因著前頭有讓他搬了出去的說法,厥後寶女人不曉得又如何勸了兩句,連寶女人都給發作了一通,太太曉得了又趕著讓寶二爺去請罪呢。”李紈道:“寶玉終是小孩心性。”閆嬤嬤便道:“再如何疼寵,也有長大的那一日,一人一事壞了端方,今後的就都不好管了。”常嬤嬤卻樂著對李紈道:“奶奶這話還不如不說,照這麼說來,大老爺豈不是一輩子赤子之心了。”李紈一噎,碧月幾個已笑出聲來。照著李紈看來,寶玉雖愛靠近女兒家,倒是很有幾分尊敬的,天然跟賈赦不是一個門路的。隻是現在有襲人之事在前,若往深了說,少不得要提及大家誌願來,卻不是一個寡嫂該論的了,便笑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