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他到了學裡,竟見薛蟠也在,同賈菌對視一眼都往外頭天上看,隻怕本日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半晌後寶玉與秦鐘也到了,現在兩人日趨親厚,坐臥都在一處,賈母亦垂憐秦鐘,旬日裡總有三五日留他住在賈府。
說完了抬眼涼涼地看著墨延鬆,墨延鬆差點一口老血噴將出來,忙閉了眼暗中調息一回,默唸兩句《太上老君常平靜經》,才嘬了牙花子道:“這事兒今後再議,擺佈一時半會兒你也死不了。”
平兒被她看得發毛,便問:“奶奶這麼看著我做甚麼?”
李紈見他這般,隻道:“擺佈我是不會攔著你的,隻要老爺太太點了頭。”
林如海被他用的詞兒噎得氣都喘成一截一截的,卻還要問:“那立室可靠得住?”
林家老宅已補葺一新,除了幾處花圃堆石因差著東西還要等上兩日,旁的連屋裡的安排都清算伏貼了。揚州鹽政後衙墨延鬆正在看幾張信紙,邊上垂手立著兩小我,一者渾身書卷氣卻作著販子打扮,另一個一張圓臉實足孩子氣卻嵌了雙極亮的眼睛,銳目似鷹。
墨延鬆翻個白眼道:“天下哪有準定靠得住的事情?擺佈現在立室跟汪家都拿了你幾百萬兩的銀子,到時候把印信往侄女兒手裡一交,他們可敢靠不住?”
平兒聽了噗嗤笑出聲來,待得鳳姐三兩句說了原委,平兒想了想道:“奶奶何不去問問媚人?她原是寶玉屋裡的大丫頭,是老太太□□出來的人,現在在外頭也得不著甚麼好的謀生。且她當日能放了出去,還是奶奶的恩情呢。那家子平日看著倒是知恩的,奶奶若實在冇人,不如叫出去問問。”
正說著,林如海打前頭返來了,出去見了幾人,這陣子也打慣交道的,各自廝見了坐下說話。墨延鬆將方纔看過的信遞了疇昔,笑道:“好了,現在如海兄也算是散儘萬貫家財了,真恰是十年鹽道,兩袖清風,說句賢人都不為過了。”
墨延鬆聽了也點點頭,林如海接著道:“我想著,以後不管甚麼事,我怕是要搭出來,你卻定要滿身而退。那印信,就你拿著吧。”
那兩人隻一笑回禮道:“不敢當林老爺如此。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又說一回閒話,那兩人纔去了。
薛蟠回不得話,隻好鼻孔裡出氣道:“說得好聽,誰曉得你們參詳到甚麼處所去了。”四周幾人見他們聚到一處時便不時留意此處動靜,這會兒聽薛大傻子冷不丁出來這麼一句,都忍不住暗笑。
林如海也不再膠葛這些,又問起京裡細狀,墨延鬆道:“本來立室容大祭酒不過是去盯一盯場子的,現在你我、不對,主如果你後事難安,還不曉得如何個結局,我便做了主,隻讓她留在京裡,也好照顧侄女兒。如此一來,哪怕如海兄你一時意氣為國捐軀死而後已了,也不消怕侄女兒會孤女遺世受儘淩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