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兒一看,連著賈環也到了,隻賈琮還太小認不得字纔沒來。一時都寫了答案又作了燈謎,一同封好了,交予那寺人送去宮裡。
卻說賈政從賞燈小宴上返來,內心總想著方纔幾人做的燈謎。元妃所作爆仗、迎春所作算盤、探春作的鷂子、惜春作的佛前海燈連著寶釵的更香,個個都透著不祥意味,如許年節昌隆時候,緣何作如此悲語?思慮展轉,不得放心。到了外頭,恰是朔風蕭蕭時候,更增淒清。閒坐了一回,往背麵姨娘院子裡走去。
李紈席間也在,鳳姐說話時她便著意看著黛玉,卻見黛玉麵上淡淡的,並不放在心上的樣兒。稍後卻氣咻咻地歸去了。想著林如海臨行前的拜托,少不得晚些時候要去安慰幾句。哪想到到了黛玉那兒,見黛玉同湘雲兩個正拿了張箋子在看,相顧輕笑,哪有半點芥蒂。遂放了心,上前笑道:“這聽了一日的曲兒,還看甚麼詞來?”兩人都起家見禮,黛玉又讓墨鴿兒上茶。稍坐了半晌,賈母打發人來問湘雲,湘雲便帶了翠墨去了。
李紈被繞的頭暈,隻好點頭:“本來人說‘舌頭底下壓死人’便是這個意義。你這嘴好生短長,被你這麼一說來,我都覺著寶玉用心可愛了。可見此人間裡,事理是最論不得的,公然是‘說不得,說不得,一說就錯’啊。”
酒多話多。賈母顧恤那梨園裡一個醜角兒一個旦角兒倆小孩子,特叫到跟前說話給賞。鳳姐湊趣,言說此中一個扮上活像一人,世人一聞皆悟,到底不好這般打趣便都笑而不語。隻湘雲說道:“像林姐姐的模樣。”寶玉便衝他使眼色。黛玉心機,卻非旁人能知,她又心細,把這都看在眼裡。寶玉因怕兩人失和欲居中調停,哪想到反落得裡外不是人,更加心灰了。想著麵前不過這兩小我,尚且調劑不開,今後更了不得了,竟是一腔苦心隨流水的意義。
黛玉道:“寶玉定也是如許想來,才倍覺委曲。他卻不想想,他在席前給雲兒使眼色,倒是拿雲兒給我作情。轉頭見雲兒惱了,便說是怕我惱了雲兒、怕她獲咎了我才脫手禁止的,倒是拿我給雲兒作情了。這來返來去,反正雲兒同我都不是好人,獨他一個是好人!我若認了他這個情,才真是自輕自賤了呢!”
待得次日寶釵還席,見黛玉、湘雲連著寶釵、寶玉幾個又同本來一樣有說有笑未見半點不睦,想著公然少年心性,轉眼便和好了。倒是鳳姐悄聲對李紈道:“幸虧幸虧,如果寶玉同林mm雲mm真彆扭上了,鬨到老祖宗跟前,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李紈笑她:“你也曉得怕了?讓你嘴快愛打趣,這可不是扇了嘴了!”鳳姐笑道:“切,你本身嘴笨,這會兒是又羨又妒吧?”
“總算都消停了。這年節連著娘娘探親,真是忙得暈頭,我看你阿姨白頭髮都要多出好幾根。”薛阿姨接了同貴端來的茶,飲了一口歎道。
李紈謹慎瞥她一眼,合掌道:“阿彌陀佛,我算是曉得寶玉的心機了。碰上你們如許的,也隻能往佛祖身邊尋條活路了。”說得世人都笑起來。
迎春轉頭衝李紈道:“嫂子,蘭兒好似同疇前又不一樣了。”李紈正把那籃子東西交給常嬤嬤,叮嚀兩句如何清算的話,聽了迎春所言,便轉頭笑道:“在山上待時候長了,就有股子盜窟氣,不像大宅門裡的哥兒,倒像綠林中的盜賊了。”惜春卻道:“嫂子,綠林裡頭那叫豪傑。”李紈點點頭:“得,有你如許的長輩護著,他更長得好了。”說得迎春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