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一一承諾了,賈母又讓往各個廟庵堂觀裡舍錢舍物,並求些護身符來給寶玉戴。倒是同王夫人想到一處去了。
李紈瞥他一眼:“你再這麼下去,我看你都快成魔了。”
媯柳點點頭,取件牙色短絨薄氅給黛玉披上,又拿了個甜白厚胎竹筒杯倒上熱茶塞到黛玉手裡,嘴上道:“這是大奶奶拿來的落針茶,不礙覺的。”
且說寶玉病發幾日,黛玉是眼看著他先嚷一聲頭疼,又一蹦三尺法目睹著提及胡話來的。當下又驚又痛,厥後賈母王夫人等人來了,又有族人親朋來往,當中多外男,她卻不便多待了,便讓辛嬤嬤幾個請回了瀟湘館。卻也是一日數回遣人去扣問,哪得放心。待得兩人稍安,人丁平靜了,才同迎春她們又往兩處探視。總算否極泰來,兩人漸至醒轉又進了飲食,可望大安了,她才得鬆了口氣。
王夫人苦笑道:“見過鬼了還不怕黑?”
賈赦見賈母模樣,從速近前跪下了。賈母又看他一眼,揮揮手道:“去吧,去吧。我現在那裡還管得了你們?隻盼著哪日一蹬腿,省了這心也罷。”
正心念難定時候,聽得外頭響動,想著該是賈政過來了,便忙清算了出來。公然賈政正端坐榻上,金釧兒在旁奉茶。
王夫人卻道:“老爺說的非常。寶玉確切該好好管管了,身邊的人也該好好清一清。萬不能讓些不著四六的近了身,再帶壞了他。他到底還小,有不當的不當的,老爺自當教他。我再不說一個不字的。”
孃兒倆一時無言,倒是各自考慮,這當孃的深思著這人間所謂神仙的行動用心,當兒子的則滿心想著到哪兒去能多學些像樣的本領。
王夫人見賈政話已挑明,也不好再論,便點頭道:“這話我也聽老太太說了,那頭備了二百兩銀子算作賠費,又招僧道做法事超度,還要念三天功德佛,也算做個了斷。”
晚間歇下了,卻心機展轉,到底睡不著,便悄聲喚道:“柳兒姐姐,柳兒姐姐?”
黛玉眯眯眼睛:“公然你會的。柳兒姐姐,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的?你就是修行的人吧?”
黛玉傳聞寶玉那邊是鬥法,便急了道:“鬥法?那柳兒姐姐能夠解厄?當日……”
王夫人方纔的一通天命之念被賈政一席話又攪個稀爛,躊躇了會兒,因事關自家姐妹親戚,到底冇把金玉良緣的話說出來。因問道:“照著老爺的意義,不管是哪個救的,倒是真有魘鎮?那這東西又是哪個做的?倒是要把寶玉同璉兒媳婦往死裡害,哪個噁心腸到如許冇有人倫的地步?凡是有分端倪,也該給他兩個一個公道。”
由這和尚,又想起本日的持誦,那羽士卻說那通靈寶玉是“為聲色貨利所迷”。不由得想起寶玉常日裡言行,特彆這回病發的時候恰是同黛玉在一處。待得寶玉復甦,聽得外間嬉笑,模糊聽得寶釵道“林mm的姻緣”的話來。令人探聽了,卻本來這前後鳳姐幾人正拿寶玉同黛玉打趣。不由心生恚怒。再念及賈母這些年來的心機籌算,更加感覺肝火上湧,卻又不得體例。且現在鳳姐也一總兒遭了災,要訓要罵也不該這個時候。又一想,他兩個這回禍祟,說不得就是逆了天命的原因。念及此處,不由一身盜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