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蘭哪知他娘內心考慮，隻仰著腦袋等她回話呢。好一會兒，李紈才慢慢道：“這個要說，實在是難。若工夫冇到，我隨口說了你仍舊要聽岔做錯的。現在我隻說一個吧。蘭兒，今後你要信定那樣事情時，需得慢上一慢，看看這個事情到底是不是實在如此。所謂信心，信心，發憤不是信心？實在便是讓本身‘信’著某個‘念’罷了。既要‘堅信’，細察此‘念’也是該當之事了。”

常嬤嬤也道：“我們這園子裡引著死水，便於灌溉，本年開春晚了，已少了一茬菜兒。這就算很不錯的。隻是若照著那年夏天那麼下雨，有溪渠也不管事，還是顆粒無收。哥兒想啊，現在是不指著這電影地呢。若真有個百八十人指著這片地用飯，那就艱钜了。起碼這一春就隻能吃鹹菜杆子，那還得是客歲留地夠數了才成。”

賈蘭拿頭頂心蹭蹭他娘下頜，歪了腦袋道：“老爺尋我問了一通子書院的事，偏巧那些清客先生們都在，拉拉雜雜地牽涉出好些話來，就走不脫了。下晌得了空，我就跟著老爺去小書房裡說話了，混的老爺中覺也冇歇成，嗬嗬。”

辛嬤嬤前腳剛進了園子，賈蘭後腳跟著返來了。到了稻香村，見過李紈，在屋裡待不了一刻鐘，就跟著常嬤嬤屁顛屁顛跑底下地步裡去了。閆嬤嬤感慨：“這一個個都中了魔了，難不成都想當泥腿子去？”李紈笑答：“這屋子宅子的不過阿誰模樣，地步可不是一時一樣兒？吃了這麼些年飯菜，也不曉得飯菜如何來的，情願去看看也好。”

賈蘭學常嬤嬤的樣兒遴選蘆筍，問道：“這麼大片地，隨便一種就吃不完的菜，如何老說甚麼粒粒皆辛苦呢？實在冇看出來！”

容掌事點點頭，從一邊抽出幾張紙來，往桌上一扔，嘲笑道：“就這麼個交友伶人，雅好男風，嬌生慣養，一事無成，在女人堆裡長起來的玩意兒，你還挺焦急旁人動不脫手的？！”

賈蘭扭了臉看看李紈，皺了眉頭正色道：“先生同師伯問我話呢，這迴歸去就得有個說法。我想了這幾日也想不明白，纔去問問老爺。”又把那日兩位先生尋他說話的事說與李紈，憂?道：“嬤嬤疇前便同我說過‘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活百歲’；‘誌當存高遠’，如許的話來。可我實在想不出來我有甚誌向，娘，你同我說說？”

李紈心下躊躇，她剋日在珠界裡苦思此道，確有所得。此時卻覺“道”之艱钜，何也？你同一個修心無著的人說“人生況味實在隨心所欲四字”，他認得的心還是塵凡裡一團糾結，如何能隨心所欲？若真隨了那“心”了，又不曉得造甚麼孽了。可要先申明心之道，又不是賈蘭問的事情，且如此說來，我執重者，又加一重“必須明心，務必見道”更深的我執了，又是冤枉。如此這般，倒叫她想起那句“一說便錯”來。一時感喟不已。

辛嬤嬤道：“不就是因為這個難辦，我纔來找你商討的？！”

辛嬤嬤聽了連連點頭：“我也想著呢。另有，是不是讓女人多往家來住，平常少打仗些也好。偶然候也一定有甚麼心機，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自發得常，慣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