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晴雯猶自麵如死灰，鳳姐忙讓一旁的婆子拍醒她，嗬叱道：“傻了？還不從速謝恩。哪個趕出去的不是隨便拉個小子配了，你倒好，反得著好了，實在是太太的慈悲。”

兩人說著話，打了水拿身上的帕子略擦了臉。現在卻冇有脂粉服侍了，隻抿抿頭髮，就起家要走。金釧兒又道：“如何你甚麼也未曾帶出來的？”晴雯纔想起這事，便道：“太太倒說了許我把東西都帶出來。當時同我們爺吵得急，便就隻走了一個囫圇人。”金釧兒點點頭：“既如此，我讓我娘同我妹子說一聲。讓襲人他們把你的東西送到我們家去，也比留在這裡堅固。”

又說那日李紈回身去了黛玉處，兩人提及晴雯被攆的事來，都是感喟。黛玉道：“雖我內心曉得同我冇有乾係的，看來卻多少有些沾惹了我的原因。如此一來，底下那起子人更有的說了。”

媯柳搖點頭：“她不過一個丫頭，卻生個蜜斯性子。凡事前後不顧，隻憑了胸口一股子氣，能成甚麼事？命由心定。行事放肆，不過是仗著本身生得好針線也比旁人聰明，又得主子的歡心罷了。這主子的歡心又不是就給她一小我的，隻要這愛寵一弱了，常日裡看她不紮眼的哪個不上來踩上一腳？偏她又是個冇算計的。這麼兩下一合，說刺耳點，就是個等死待亡的命兒。這被攆出去還算好的呢。”

黛玉便道：“你也傻了不是？既是還了身契的，今後她就全自主了。這時候拿出東西太多，倒像她在寶玉身邊貪拿了多少似的。還不如待她安設下來，看她缺些甚麼，你再令人送去不好？”

李紈挺驚奇，看著黛玉，黛玉掩口笑道：“那回晴雯不是衝撞我兩句？說來也不該算是衝撞我，她原也不曉得是我。可這丫頭就記恨上了，見寶玉雷聲大雨點小的，就早晨偷偷潛了去想玩弄晴雯替我出氣。成果看了會子，卻返來同我說不玩弄她了。厥後冇事還老愛尋人說話去呢。這會子想來是不捨得她走。”

金釧兒也讓她哭出悲傷來，拍著她背道：“好了好了，我們做奴婢的可不就如許？我還想一死了之呢。不過幾句玩話，太太竟連這很多年的情分都不講了，隻讓人攆了我出來。不過半日，傳得風言風語，說甚麼的都有。昨兒二奶奶那邊傳出話來，道是讓我過些日子還回上房服侍去。我那裡另有臉歸去？卻也冇臉在家待著，真不如一死表明淨，讓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看看！”

待李紈慢悠悠到了那邊，鳳姐早帶了晴雯出去了，襲人幾個都紅著眼睛，寶玉低頭沮喪地在一旁榻上坐著。見事已了，李紈便悄悄退了出來，往瀟湘館尋黛玉說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