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幾人要去看賈母鳳姐,素雲同碧月留下陪著平兒,讓常嬤嬤跟著去。李紈笑道:“真是孩子氣,她的事,如果留下嬤嬤,還能勸上兩句。這兩個留下,可說個甚麼?”話雖這麼說著,還是由著她們。
這裡素雲讓小丫頭端了熱水來,又自去取來一匣子新的妝粉胭脂,就見碧月紅著眼睛在一旁看著平兒。不由笑道:“你不說尋點子東西來給她消消眼睛上的紅腫,倒對著哭起來。真是越幫越忙,說的就是你了。”
收回了神識,心生感喟:“世人長求完竣,隻是這繫於彆人的東西又怎能等閒求得?‘伉儷和美、後代孝敬、長輩慈和’……一應都要靠旁人成全。卻如何冇有人去求個‘內心安寧’?想來這個心倒是本身輕易做主很多些不是嚒……”
素雲從屋裡拿了身新做的衣裳來,進屋轉過屏風,就見平兒鼻頭紅紅的,兩眼睛上貼著淡黃團團兩塊,說不出的不幸敬愛。不由笑出聲來。
一時李紈她們都返來了,鳳姐公然當晚在賈母處歇了,賈母又把她留到快近二更,也不曉得祖孫倆說了些甚麼。
平兒聽了這話,想著常日來同鳳姐的交誼,垂淚道:“我也不怨我們奶奶,是那□□用心拿話填我,偏我們爺胡塗。奶奶內心也苦。”
隻現在她平女人在這府裡也是有幾分麵子的,本日卻被兩個主子生生掃了顏麵,又叫她今後如何再替鳳姐效力,如安在這府裡行走?思及這些,更加羞憤難抑悲觀沮喪起來。
便對碧月道:“倒來煩難你們。可要如何貼呢?不是甚麼都看不見了?”
簾外脆脆一聲兒承諾,一會兒就送了水出去。平兒這回梳洗了,素雲遞過一個匣子道:“這個是冇用過的,我同碧月都用的素淨,你用這個吧。”
正這時候,虎魄來了,見著平兒道:“老太太讓我說給你‘曉得她受委曲了,趕明兒我讓鳳姐給她賠不是,隻今兒這日子裡,還是丟開手罷’。”
平兒現在兩眼閉著上頭又覆了東西,寸光不見的。涕泗方止,乃至一會兒還抽泣一聲。身邊這兩個卻一心一意提及要早晨留她喝酒的事來,真是哭笑不得。一時內心想著,常日裡隻聽人說大奶奶如何無權無勢不得太太歡心日子艱钜,又說自家奶奶如何威風八麵高低疼寵。隻把這踏實浮的東西扒開了,提及真正平常來,恐怕還真難論到底哪個的日子好過些。
碧月從速道:“你彆出聲,我正叫她閉目養神呢。隻空了心,甚麼都不要想,最歇心養人了。”
晚間從珠界裡出來,散了神識,聽得她們屋裡幾小我唧唧噥噥,瑣嚕囌碎,不曉得說到甚麼時候才睡的。也是料得如此,纔給了靈酒,起碼轉日看不出宿醉來。
媯柳瞥見了,嘻嘻笑著道:“寶二爺,平女人剛吃了混賬男人的虧,恐怕不樂意瞥見你這鬚眉濁物在跟前閒逛呢。”
素雲樂不成支:“你讓她從速甚麼,從速跟著你一起瘋!”又對平兒道,“你不消理她,她因嫌本身笨,纏著哥兒問變聰明的體例。哥兒吃她纏不過,才說了一大篇話哄她的。她倒當了真,還四周販售起來。”
李紈本身屋子裡是本來陪嫁來的銅鏡,素雲同碧月用的卻都是小巧閣的水晶琉璃鏡。平兒這會子對鏡子一看,鼻頭紅紅,眼皮浮腫,就是上妝也不像個模樣。現在得了賈母的話,再這副形象,倒讓人說浮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