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想了一回,實在也不曉得能去求李紈甚麼。賈璉休妻,王夫人同賈政尚且勸不過來,李紈這一個隔房的寡嫂,無能甚麼來!
又說尤二姐那邊傳聞鳳姐病得快死了,待賈璉返來便忙著勸道:“爺既然盤算了主張,可得快著點兒。如果這休書冇到手她就死了,那但是穩坐了這大房奶奶的位置了。到時候逢年過節我還得帶了哥兒給她叩首上香。我倒無所謂這個高低,隻內心想到她連爺都想害,卻還得給她施禮,真是要嘔血。”
那婆子笑道:“女人這話說的,奶奶另有個姐兒在呢,如何能一樣?”
平兒咬著牙道:“興兒隆兒這幾個,現在是喊也喊不動了,一幫忘恩負義的牲口!另有二爺……真是一點舊情都不念,被鬼迷了心竅了!竟這般對待奶奶,天打雷劈的東西,遲早有報應!”
便是疇前犯了錯,得了平兒討情才免於懲罰的,這會兒也都彆過臉去隻當未見,恐怕沾上了這對主仆惹了邢夫人不待見。平兒隻好與豐兒一道,在院子裡用小炭爐給鳳姐熬了點粥。鳳姐現在病得形銷骨立,她兩個故意先瞞下這事,卻不料尤二姐屋裡的兩個媳婦子一得了信就興高采烈跑來把賈璉要休妻的事說了一遍。平兒氣得幾近要與她們動起手來,還是鳳姐出聲攔下的。
賈璉你拿起個鐘子往那婆子跟前砸去,隻聽咣噹一聲,濺了那婆子一身熱水,那婆子這才連滾帶爬地帶了人走了。
豐兒待鳳姐漱完,又另倒了鐘淡茶來,鳳姐就著她的手喝了兩口,搖點頭不要了,豐兒纔拿了下去。兩人又把兩個大引枕疊靠起來,讓鳳姐倚在上頭。鳳姐歪著,閉了眼睛,一聲不吭。
平兒這裡把鳳姐摟著,讓她半靠在肩上,眼淚直掉,啞著嗓子一聲聲喊:“奶奶,奶奶……”
半晌,才苦笑道:“千算萬算,算漏了民氣麪皮。好一招釜底抽薪。”
平兒不敢放下她,豐兒聽話從速倒了一鐘溫白水來,鳳姐含了一口吐在了唾盂裡,連牙縫裡都是血淋淋的。
鳳姐喘了口氣,慢慢道:“若真是外頭的連累,如何冇聽著有清查旺兒一家的?若真是證據確實,我們的好二爺如何肯不拿到我跟前來好好出上一回氣?倒是欺我王家現在京中無人,哄了誠懇的大哥和冇主張的太太來講此事……”
王禮一扯嘴角:“妹子既然已經拿了休書,二房自稱奶奶倒也說得疇昔。”
江南王家祖宅,一小廝手裡拿了封信往裡頭送,到了一處遍植梧桐的院子,輕叩了門,裡頭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小廝將信奉上,又說一遍傳信來人的話,管家點點頭,揮手錶示他分開。小廝行了一禮,原路歸去。
這裡唸到一個“福祿壽喜雙層金自鳴鐘”,那邊來一句“前年當了五百六十兩銀子,抵了當年的八月節花消,說等玄月租子收上來了再去贖的,幾處添了事冇餘錢了就冇贖。”
鳳姐又在裡頭與巧姐兒道彆,巧姐兒哭得淚人兒普通,鳳姐不知與她說了甚麼,待王家的車駕走遠,巧姐兒並未相送,倒是往園子裡尋李紈去了。
陪房來的在賈府日久,多有與此中結了後代親家的,諸多來由,大多不肯走的意義,鳳姐也不相強,邢夫人傳聞如此,隻感覺麵上有光,隻都讓留下仍當疇前的差。她正妙手裡冇有得用的人手,倒是一箭雙鵰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