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垂垂醒轉，眼睛展開時都散著神，平兒見狀愈發哽咽悲慼。很久，才聚起點心氣來，想起了方纔之事，又感覺嘴裡滿口腥味。對平兒道：“還死不了呢，哭早了。水來我漱漱。”

平兒道：“姐兒出門時，我們另奉上一份，也比擱在這狼窩裡結壯！”

平兒胸口直髮悶，俄然想到：“對了，我該去找一找大奶奶的！她或許有甚麼體例！”

平兒咬著牙道：“興兒隆兒這幾個，現在是喊也喊不動了，一幫忘恩負義的牲口！另有二爺……真是一點舊情都不念，被鬼迷了心竅了！竟這般對待奶奶，天打雷劈的東西，遲早有報應！”

賈璉本不待出麵，哪曉得王家卻請了史家和錦鄉侯家兩家來做見證，他卻不能不出去了。事到現在，也冇甚麼客氣話好說，彩明拿了票據念，那邊豐兒平兒並王家來的人手一同點查搬抬。

賈璉你拿起個鐘子往那婆子跟前砸去，隻聽咣噹一聲，濺了那婆子一身熱水，那婆子這才連滾帶爬地帶了人走了。

鳳姐喘了口氣，慢慢道：“若真是外頭的連累，如何冇聽著有清查旺兒一家的？若真是證據確實，我們的好二爺如何肯不拿到我跟前來好好出上一回氣？倒是欺我王家現在京中無人，哄了誠懇的大哥和冇主張的太太來講此事……”

豐兒待鳳姐漱完，又另倒了鐘淡茶來，鳳姐就著她的手喝了兩口，搖點頭不要了，豐兒纔拿了下去。兩人又把兩個大引枕疊靠起來，讓鳳姐倚在上頭。鳳姐歪著，閉了眼睛，一聲不吭。

平兒不敢放下她，豐兒聽話從速倒了一鐘溫白水來，鳳姐含了一口吐在了唾盂裡，連牙縫裡都是血淋淋的。

管家拿了手劄進了院子，反身把門關上了，穿過兩進房屋，到了背麵一處小軒，當窗一人正在揮毫寫字，見有人來，昂首往外看去。若吳濟霆見著此景，恐怕得驚出魂去，這不是王子騰，又是哪個？！

王禮一扯嘴角：“妹子既然已經拿了休書，二房自稱奶奶倒也說得疇昔。”

平兒死活要跟著去，鳳姐不放心巧姐兒，還是把她留下了，隻帶走了豐兒。賈璉總算鬆了一口氣，早晨摟著尤二姐睡下，幾次醒來，隻疑身在夢中，不敢信賴本身真的擺脫了那隻母夜叉。早知如此等閒便可勝利，本身又何必忍了這很多年的委曲！

平兒這裡把鳳姐摟著，讓她半靠在肩上，眼淚直掉，啞著嗓子一聲聲喊：“奶奶，奶奶……”

鳳姐又在裡頭與巧姐兒道彆，巧姐兒哭得淚人兒普通，鳳姐不知與她說了甚麼，待王家的車駕走遠，巧姐兒並未相送，倒是往園子裡尋李紈去了。

半晌，才苦笑道：“千算萬算，算漏了民氣麪皮。好一招釜底抽薪。”

平兒一聽這話，眉毛都要豎起來了，立時就要去尋邢王兩位太太申明此事，卻被鳳姐攔住了，“局勢已去，不必再說了。那些不過是個由頭，究竟是我冇了撐腰的，想算賬的都趕在一處了。嗬，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轉頭又道：“不曉得是哪個冇知己的把奶奶的事情說了出去，一個個撈足了好處，這會兒倒賣主求榮起來了！今後都不曉得如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