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聲音更加低了,隻能模糊約約聽著是在叫元春另有賈珠,再有說寶玉讀書等事,垂垂含混不清起來,以後便隻剩下吃緊倒氣的聲兒。
賈赦一案已了,邢夫人等定了罪名,便都押往一旁換了衣裳,遷往另一處縲絏關押。菨哥兒一看要同珹哥兒分開,哇哇大哭,倒是一眾大人們都是一臉木然,渾看不出甚麼悲喜來。
天子抓著龍椅扶手的手緊了緊,又垂垂鬆開,以後便令戶部詳各國庫欠銀賬目,並經手人等,三日內上呈禦覽。
因為欠銀之數甚大,賈府賬上又幾無存銀,全需財賄折價,便將一府仆人,除已伏罪待罰者,皆按公價發賣。北靜王又以賈政一係並無大錯,需略留人手為由,將本來服侍寶玉和賈政的幾個都正冊錄了,不在發賣之列。
王夫人牢中病逝一事報到禦前,天子抱了七皇子很久不語。
寶釵忙道:“寶玉他定是曉得太太苦心的,太太現在更該抖擻,便是為著寶玉,也該保重本身。”這話卻也勸了千百遍了,究竟冇見甚麼用處。
王夫人兩眼略聚起一點神光來,砸吧了一下乾皮層起的嘴巴,喃喃道:“疇前……我隻狐疑有性命不好……狐疑老太爺看錯了人……要不然,如何我好好的珠兒,就、就這麼冇了……我想著,或者就是你嫂子,波折了的……原因……
第二日,三司清算卷宗,另報賈政一脈清查成果。卻多是底下豪奴欺上瞞下之舉,賈政寶玉等身上並無如何錯誤。正待結案時,戶部有官員出列奏事,倒是道那賈家在戶部另有三十萬兩欠銀,現在賈府查抄產業,此事該當如何告終,還請天子示下。
最早脫手的是誠親王府,買的都是疇前賈母院子和幾處女人們院子裡的服侍人手,皆是馳名有姓之人,另有賴家未曾開罪的幾個長幼。被帶進了王府後,便有人安排著沐浴洗漱換了衣裳,又請了大夫來一一看過,多數身子都有些虧損了,便都開方配藥調度起來。管事嬤嬤又發話奉告她們,待身子養好了,欲去欲留,都隻憑她們小我籌算。
目睹著事情漸顯真容,牢裡王夫人卻已是去世之相,疇前養尊處優的國公府掌家太太,現在已瘦得不成人形,一把斑白頭髮也所剩無幾,兩眼渾濁,一臉悲苦。現在半倚在寶釵懷裡,已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
底下查案的,探聽著賈赦犯下的事,隻當這回賈家非得倒個潔淨不成,至於窩藏甄家罪產一事,連甄家兩位姑奶奶都已否定了,便是尋不著當年送來東西的主子們,這案欲結也當可結了,是以並不非常下力量。
一時滿朝寂靜。
內戶部當日便開端盤點賈府家資,將本欲償還賈政一房的財賄正冊登錄,以備折錢了償國庫欠銀。戶部亦調派官員互助,內戶部儘管盤點登記,折價數量卻以戶部計量為準。北靜王將此中賈府官中資產亦歸為賈政一房,將予折價,東平王隻作未見,內戶部依令而行。
自母親與哥哥歸天以後,寶釵心傷難抑,那段日子都是與王夫人相伴熬過的,王夫人對她又確是心疼,偶然候的聲言語態都讓寶釵想起薛阿姨來。現在目睹著王夫人光陰不久,寶釵隻覺內心都燒得空空的,乾噌噌的疼。
黛玉那邊曉得管家買了人來了,便同容掌事商討措置之法,容掌事道:“我們府裡特彆,更不消那很多人。女人不過一時心善,便是給了他們身契,讓他們自餬口路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