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回了府,把賈蓉叫到書房,提及南邊事件來。“那裡想到會把皇子派了去,還派的是那兩位。本待好好發上一筆又賺個大情麵的,現在倒不好說了,也不知那幾個商行是甚麼來源,恐怕與那兩位有些關聯,如何就尋了那麼些米來!你此番前去,先緊著把施粥贈藥的事情敲定了,便說天災害測,一次多進些米糧以免背工不接。定了量,便從餘家采買,這事你拖著點你璉二叔,他生性不愛管這些,此次不過沖著銀子去,擺佈我們自吃自回是不虧的,那頭賺的稍漏些給他便是。”賈蓉問道:“璉二叔如果問起來呢?”賈珍笑道:“問?問甚麼?不過是趁著做個事撈些好處罷了,你覺得他不想?他還能問出甚麼來!你隻把餘家先容他熟諳,餘家的人自會帶著他遊金陵勝境,你當他另故意機來問甚麼。你隻作是你們二人之事,連我也是不曉得的,便罷。”賈蓉道:“若璉二叔也有想要采買的商家呢?”賈珍道:“西邊大老爺本來的舊識都在行軍兵戈那一起,二老爺倒是交友些文人,哪有識得經商的?倒是有薛家,那可連著二太太呢,你璉二叔能有膽量尋人家要添頭?你啊,少想些有的冇的,讓你如何做你便想儘體例做成便是。幾萬兩銀子,打了水漂你的日子就能好過了?”賈蓉聽了忙低頭唯唯。賈珍又道:“甄家能夠會尋上來,現在恰是亂的時候,我們雖都是那頭的,走的卻不是一條道,隻當個老親來往吧。”賈蓉又問及些施粥贈藥的嚕囌來,賈珍懶很多費唇舌,隻讓他與管家們商討。
且說賈璉賈蓉這頭辦理了行裝,前去金陵。揚州城內鹽課後衙,林如海正與一名身著玄色長袍的中年文士對飲。桌上不過幾個酒碟,溫酒的老蒼頭與守茶的僮兒早已被遣了出去。林如海執壺給那文士滿上一杯,低歎一聲道:“現在這江南真是個泥潭了,我卻尋不著個前程。”中年文士笑而不語,林如海又道:“不知上頭的天氣甚麼時候能定。”中年文士執起杯來喝了一口,說道:“林兄愁這些又有何用,不如想想如何離了這個火凳子方是正理。”林如海道:“擺佈到本年便滿了,來歲總能夠鬆動一下。”中年文士笑著點頭道:“林兄過分想當然,現在這天色風起雲湧,江南是重鎮,這鹽稅又是大頭,一時半會能讓哪家痛痛快快地插手?我看,十之*都說少了,該說是十成十的,來歲這鹽課還是得點老兄你啊。”林如海苦笑道:“唉,我亦想不出能夠替代的人來。以是才盼著天氣早定。”那中年文士又點頭道:“林兄又想偏了。這定或不定,不是一個位子一個名的事兒。現在各自羽翼已豐,便是真有所謂‘定’,隻怕反倒是‘亂’的開端。便看看現在的江南,老百姓不過是水裡的餛飩,存亡都是旁人的籌馬。這還是都收著呢,若真的撕了開來,恐怕天下都是籌馬了,那裡能有林兄想要的‘定’?”林如海道:“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中年文士拿起酒杯一飲而儘,笑道:“我可不是慈悲人,亦不以天下為己任。六合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仁,不過是你們這幫儒生哄人的幌子罷了。百姓苦不苦,何曾放在心上?若放在心上時,必是百姓之苦已經要苦到你們了,方做一做戲罷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