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會兒,李紈這風生水起的一年纔算真的靜了下來,細想又有些好笑,明顯都無所謂成敗的事,在這世上,因牽涉了旁的人旁的事,便不是本身說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了。這忙忙叨叨的一整年,竟是忙些本身無所謂的事,又有些哭笑不得。這內心閒下來了,手裡可不閒著,光吳家和章家送來的東西就夠院裡的人忙活一陣了,信王妃還在年後送了東西來,說是菌子種出來了,李紈心知能夠是信王爺的人已見過那些機子,至於信王府的人如安在冇有菌玉的烘房裡種出菌子來,李紈隻能信賴天下能人浩繁了。
且說李紈安設了計良段高檔人,內心去了一大塊石頭,這又轉頭開端揣摩起許嬤嬤的事兒來。這日與許嬤嬤閒話,便問起嬤嬤的籌算來。照著李紈的意義,許嬤嬤到底也有些年紀了,總在外頭忙活也不是個事兒,再說現在,真恰是甚麼都不愁了,既不缺甚麼天然也不消爭甚麼,不如返來府裡大師一起守著過安生日子。這根子裡的懶人,設法大抵如此,咬著牙做點甚麼時多數都出自“不得已”,一旦“得已”了就立時“已”了,甚麼勞心勞力的都不乾纔是他們的“正道”。可惜,許嬤嬤卻不是這麼個“懶人”,聽了李紈的意義,許嬤嬤先問她:“奶奶在府裡可有甚麼籌算?”李紈點頭:“府裡冇我甚麼事兒,現在因著蘭兒跟寶玉走得近,我又陰差陽錯搭上了信王妃的線,老太太自不必說說,連著太太也對我和顏悅色的,再冇甚麼不費心的。”許嬤嬤點頭道:“那便是了,如果奶奶現在腰桿子挺了,想要在府裡爭上一爭,我天然是要返來的。如果奶奶還要這麼落拓度日,這日子常嬤嬤過得,我可不如何過得。在外頭籌劃,奶奶看我累,我內心實在是歡暢的,總有那麼些事兒可做,比窩在一個院子裡整日聽些婆子丫頭打嘴仗可風趣多了。”李紈道:“我這不是怕你太累嘛,當日是為了給蘭兒攢點家底纔不得不勞動你們,現在甚麼都不缺了,何必受阿誰累。”許嬤嬤笑道:“如果奶奶要我著力的,去哪兒做甚麼我都無二話的,如果奶奶為了讓我納福,那我央告奶奶一回,還是讓我照現在如許吧。一頭看著外頭的攤子,我雖忙些但是內心安閒,二來也給奶奶多個活動的前程,外頭的事兒也能曉得些,也便利跟商行那頭聯絡。”李紈見許嬤嬤這麼說了,便也不再相強,撇嘴道:“嬤嬤既是本身愛受這個累,到時候腰痠背痛的可彆賴到我頭上。”許嬤嬤抽冷子給了她一下子,道:“現在真是如何了,日子過順了,更加孩子氣。”常嬤嬤跟閆嬤嬤在一旁點頭,忙把李紈常日裡不著調的事情一件件說給許嬤嬤聽,又道:“我們是管她不動,正理也是一套一套的,竟不曉得奶奶本來是這性子的人。”許嬤嬤皺著眉點頭道:“你們兩個都管不過來,我更不可了,還是在外頭忙活吧,眼不見心不煩!”世人聽了都笑起來。
吳家的和生道和五湖商行趁著這一年積德又贏利,這又忙著佈局下一年的運營,便冇有得空來京,年後又著人送了一船東西來,另有當年的分紅——三十餘萬兩白銀。四海商行背麵直接站著信王爺,天然不是五湖商行如許的小角色能比了,李紈這一年又被勞氏使喚狠了,毛料出了多少本身都記不得數;計良在南邊本待收縮的茶葉買賣又因勞氏的主張,兩端交給了四海商行,竟冇有比客歲少做,便是如此,李紈收到勞氏親身送來的一百四十餘萬兩的銀票時還是被震的一愣一愣的。晚間進了珠界,李紈還冇回過神來,自從得了九天真人這天大的好處,天然是天上人間獨一份的大福分,隻是到底本身在外頭做了甚麼來?這麼短短兩三年間就從連上壓箱底的嫁奩銀子不過幾千兩身家的深宅寡媳變成了隨身收著百萬兩白花花銀錢的財主了?要說一開端,揣摩著種菌子織毛料,確是為了在外頭這世上攢些家底,當時候也不曉得珠界裡白堆著那麼些金子啊。話說返來,便是曉得了,要取出來用,也得按個過得去的來路不是?那茶葉,更是不測之事,細提及來,倒像是為了對付許嬤嬤跟計良纔在珠界裡到處踅摸,得了那蒼庚號茶莊的靈感,弄出些拚茶的方劑來。至於毛料,雖說也有本身的原因,但說到底還是那位遊曆塵寰的靈界前輩手腕了得,誰能想到那麼幾塊零件,拚拚集湊,借了水力竟短長到這般地步?除卻這些,還要怪計良段高許嬤嬤等人過分無能,再好的東西,式微到能人手裡,也起不來多少浪花。就如莊子說的“不龜手”之藥,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都是“所用之異”。那計良,守著兩座茶山得了幾個方劑就敢直接在官府和洋商間玩借力打力,段高更是憑著幾張圖紙將構造動靜吃透且一兩年間愣是把上百萬的買賣做得一絲風聲也無,這都不是平凡人啊!李紈想到此處,不得不平氣孃家先老太太的短長之處,這些人都是當年先老太太一個個給定下來的陪嫁,便是為了過來幫著李紈掌這國公府的。天運雖難逆,但使有人通處,這“人”便是關頭。就如現在這府上,若冇了鳳姐,隻怕誰也接不過這個攤子去,這邊是“能”。李紈想到畢竟是為這些個“能人”謀到了前程,心底鬆出一口氣來——如許人才,若因本身藏匿在這深宅府邸或者小莊小戶中,那真是罪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