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如溪水普通清澈的少女,這兩年來也是令包文正躲之不及,本來猜想搬來書齋,久而久之便可令小翠撤銷了動機,卻不想更是被其曲解,自家乃是苦讀詩書,胸有丘壑的男兒。
夜色垂垂的深了,楊家坳中已然是烏黑一片,那陰冷的秋風卻無孔不入的囊括而來,畢竟是蓬頭沖弱,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包文正便抱著侄子,牽著侄女的小手,將他們帶到了床榻之上早些憩息。
這一拳不打出去,心中的肝火便是難以消弭。
包文正走到了堂兄的身前,看著他那皺紋溝塹的臉頰,佝僂而肥胖的身形,雖是丁壯卻衰老之極,那粗布包裹的髮髻已然有了斑白,雙眼中充滿了血絲,張口欲言安慰一番,倒是不曉得從何提及。
包文正聞言更是難堪不已,幼年時家間斷糧,餓的前胸貼後背,實在是受不了,便哄著小翠回家偷了過節的糕點,而後被小翠的娘,提著耳朵來家中要個說法。
小翠臻首幾近低在了胸前,霞飛雙頰,便從包文正身側走進了書齋以內,將竹籃放在了桌案之上,也不發一言,便走到床榻之前開端清算被褥,那手腳敏捷之餘還是嬌羞帶怯,生恐鄰家弟弟多做猜想,但卻又盼著能夠明白女兒家的心機。
包文正錯愕的放下了手中的雞腿,心中模糊升起了一絲不當,開口問道:“但是我雙親出事了?”
在木工的敲打聲中,那以楊木打造的薄棺也然完工,因是族內之人,故隻以紅布包裹了一文錢,留下用過了晚間的吃食後,便各自拜彆了,未幾時這堂兄家宅中便走的潔淨了。
堂兄那佝僂的身軀顫顫顫栗,淚水在皺紋溝塹的臉頰上淌落下來,雙眼中那儉樸的真情竟是令包文正有些心傷。
聲音倒是清脆,如同那林中的百靈鳥在歌頌,隻是腔調倒是有些顫抖,臉頰更是羞紅,仿若能滴出血來。
“咳”
“也不知你小小年紀,那裡來這些心機......”
年約四五歲的侄女已然懂事,那肥大的身軀跪在靈台前不時抽搐著,淚痕早已乾枯,抽泣著輕聲呢喃:“娘......,娘.......”
如許一個儉樸木訥的男人,忍耐了老婆的刻薄刻薄,忍耐了老婆的水性楊花,卻念在結髮伉儷的情分,還是不離不棄。
小翠趕緊點頭,開口說道:“這倒不是,是你堂嫂昨日出錯跌下河中被淹死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而這從小青梅竹馬的鄰家弟弟,便是小翠心中牽掛之人,本日恰逢包家出了事情,便自告奮勇的攜吃食前來,並能與鄰家弟弟一同返回楊家坳,可謂是這數年來第一次能與鄰家弟弟如此靠近,怎能不歡樂。
這是一個脊梁能扛起數百斤擔子的男人,任憑風吹日曬卻還是木訥的笑著,隻為了贍養妻兒長幼,便是昔年被砸傷了小腿,血肉恍惚也仍然不成落過眼淚,還曾經笑著對包文正說,男兒即便是餓死,也不該去利用女兒家盜竊糕點,今後莫要如此了......
堂兄那驚駭的腔調已然變聲,跌跌撞撞的朝院外奔馳了幾步,而後又立足拎起了一根手臂粗的長棍,顫聲說道:“荷花,我是你夫君啊......”
殘月如鉤與柳梢之上,秋風瑟瑟捲起空中上的灰塵和木屑,茅草屋與這月色中也更顯寥寂,遠處不時有家犬的吠叫聲傳來,堂兄便蹲在靈堂外,服侍著侄子的吃食,包文正則拉著侄女的小手,輕聲的安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