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端甘寧低著頭，保持著單膝跪地的施禮姿式。他彷彿能感遭到，孫權的目光現在正如灼灼烈火普通，在他身上來回掃射。

“不知……主公為何深夜請肅至此？”魯肅向酒樽裡斟滿了酒，畢恭畢敬地遞給孫權。餘光裡模糊看到窗外的月——還是空明清幽，隻是比擬前幾日又彎了些，已經彷彿能夠被稱為“弦月”了。

我不會暗害你，所乃起碼你在江東是安然的。

“主公，鄙人另有一事相問，”魯肅俄然說道，神采比先前更加嚴厲，“主公真的要親身去合肥火線嗎？”

正座的是孫權，旁麵副座上那人穿戴一貫的褐色寬袖長袍，麵龐像孫權普通，雖年青但不失老成練達。柳葉眼環唇胡，冠帽與服飾打理得整整齊齊，舉止斯文但不像經年讀書的儒生普通陳腐木楞。

“荊州火線？”魯肅頓了頓，內心已經猜準了十之八九，“莫非主公想讓我召回公瑾嗎？”

魯肅一怔，一時候不知如何是好。

“主公莫非不顧忌……”他用心抬高聲音。

“主、主公。”

“但說無妨。”孫權保持著一貫的喜怒不驚，身上玉飾跟著法度碰撞而收回清脆的聲響，富麗的白底玄色雲紋長袍被風悄悄向身後扯起。

“不瞞子敬，孤想奉求你件事，”孫權接過酒樽，放在唇邊抿了一口，神采平和道，“孤想勞煩你親身去一趟荊州火線。”

孫權神采玩味地望了他一眼，旋即含笑出聲。深紫色的髯毛和湛藍的眸子煞是都雅。

太陽已經從屋簷裂縫裡完整暴露來了。陽光暖和，和著輕風，泊在天井裡姹紫嫣紅、爭奇鬥豔的野花上，金燦燦的。紅色的磚瓦也鋪上了一層陽光，燦若流金，光鮮照人。

甘寧略一愣神。

孫權彷彿冇聞聲他在說甚麼，仍舊自顧自地回想那些舊事，清秀的臉頰上漾起一抹含笑：“我如果顧忌公瑾，也就不會讓他做我東吳的多數督，不會把江東軍主力交給他。”

“鄙人另有一個題目，不知當問不當問。”見孫權背動手正向天井裡踱步，魯肅一個激靈回到實際，趕緊急走幾步趕上去。

……

出乎料想地，孫權聞聲了甘寧的聲音，但並冇有轉頭，而是風俗性地背動手瞻仰天空。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紅色磚瓦的吳侯府主體修建高大宏偉，門前的楹柱上雕鏤著九條迴旋而上的飛龍與朵朵祥雲，鬥拱精美美妙，翹起的四角上坐著幾頭麒麟、螭吻與其他走獸，裂縫裡模糊看到太陽一角，萬道金光傾瀉而下。

“這些事情你也曉得？”孫權猜疑地回身望著甘寧，眼神裡除了不成思議以外，彷彿還異化著一些其他的神韻，“常日裡你在虎帳，與公瑾走得很近嗎？”

“不然，隻是道聽途說罷了，”甘寧內心有些誠惶誠恐，但表麵上儘量保持著平靜，半跪施禮道，“寧不過主公帳下一有勇無謀的匹夫罷了，怎敢妄言。”

越往南走，氣候越顯得濕熱起來。雖說時節才方纔到孟春的最後幾日，但吳郡與蠻荊一帶比擬，卻彷彿是另一番圖景。吳侯府院子裡的草木大多已經抽出了新芽，遠遠看去一片翠綠欲滴的可兒模樣。但走近了一瞧，那模糊約約氤氳著的草色卻倏忽消逝了似的，隻剩下裝點此中的五彩繽紛的野花，一朵一朵如歌般的光輝。院子裡鋪著縱橫的阡陌，卵石路麵，幽幽通往不著名的花草深處，在昏黃的草色裡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