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寂靜了好久,旋即沙啞著嗓子喃喃出聲。
陸遜一愣。
甘寧俄然眼眶一濕,緊接著淚水就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簌地滴下來了。想來自從得知呂蒙的死訊至今,他還冇有因為這件事而掉過眼淚。現在恰逢著府邸裡冇有外人,也好讓本身的鼻涕眼淚痛痛快快出來逛一圈。
寂靜了一陣兒,卻聞聲甘寧淡淡一聲:“夠了。”
直到呂矇頭七那天,甘寧纔想起來拆開阿誰錦囊。藉著微小的燭光,他顫抖動手指把手劄鋪平,凝睇著那熟諳的筆跡,口中叨唸出聲。
“伯言你彆做傻事,”甘寧蹙眉忍著疼痛,左手力度涓滴冇有減退,“疇昔的就疇昔了,現在你的任務是要好好活著,懂?”
屈指數來,這已經不知是他第多少次對哀痛至極的人說出這句話了。
“興霸。”
寫在楹柱上的筆跡龍飛鳳舞,蕭灑儘情中模糊流露著澎湃大氣,豪宕卻不失清秀、蕭灑卻不失靈動,藏鋒飛白,麵麵俱到。
“信鴿的事情,主公已經查瞭然,”甘寧儘力裝出輕鬆的模樣,“伯言,今後傳信,不如直接使喚親信或者信使,如果再出瞭如許的岔子,主公可一定會輕饒你。”
“說實話,我不該放縱子明一意孤行地去取荊州,”陸遜上馬,低著頭喃喃道,耳邊有些混亂的碎髮垂下來,被晚風掃過眼角,卻驀地沾在那邊,“更不該一時候昏了腦筋,鼓動他去拿關羽的人頭。”
旁人曉得他是在找藉口敷衍,卻又弄不清此中啟事,隻得作罷。
他歎了口氣,將手劄重新裝回錦囊,緊緊繫好。末端喚人上了一壺酒,一小我坐在案桌前借酒澆愁。
旋即又一指門外:“楹柱上那句話,是甚麼意義?”
……
甘寧驀地向後一個趔趄,身子閒逛了兩下差點兒顛仆。
甘寧緩緩展開眼睛,麵前的風景垂垂由恍惚變得清楚。
“問天枉賜金戈意,我本偶然與世爭。”
一時候,陸遜恍然感覺彷彿有千言萬語都在往他嘴邊奔湧,卻因為遴選不出合適的詞采而被他又生生嚥了歸去。幾次嘴角微動,話欲出口卻欲說還休。天下靜得出奇,隻模糊聞聲晚風拂過耳邊收回的聲音。淚水垂垂乾枯了,隻剩下模糊的淚痕,還在他精美而顯得有些不諳世事的臉頰上縱橫。
呂蒙留給甘寧的那封手劄,被他回府邸以後便放在案桌一角。不出幾天工夫便落了一層灰塵。
“伯言!你給我停止!”甘寧見狀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缺,情急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單膝跪下,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劍刃。指樞紐一熱,甘寧悄悄一哼,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有殷紅的血順著皮膚和劍刃打仗的裂縫緩緩滴下來,在甘寧衣袖間融成一片。
去他的亂世,去他的金戈鐵馬,去他的封建官僚軌製。
甘寧“撲哧”一聲笑出來,旋即改正道:“錯了。在那之前,另有過一回。”
冇想到,我清閒恣肆大半輩子,金戈鐵馬相伴二十多年,到頭來還是要走上你的老路。
而這,便是你當時為我取名為“寧”,真正的含義嗎?
映入視線的是陸遜被燭光照亮一半的清秀麵龐。
甘寧朝他微微一笑。笑容讓陸遜頓時哽住了。
“興霸。”
模糊約約聞聲有人輕聲呼喊本身的表字。
“興霸,”陸遜頓了頓,用手背揉揉鼻尖,強忍住俄然又要噴湧而出的淚水,“子明給你留下了一封信。”說罷不等甘寧回過神來,便從衣衿間取出那封已經裝入錦囊的手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