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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將軍如果情願，便請立下軍令狀——但我不會難為你，”周瑜見甘寧神采有些呆滯，彷彿有些不放心，“如果甘將軍不肯意親身對劉備脫手，我能夠另換人行事。”

果然，我在你眼裡，隻是一顆隨時待用的棋子嗎？

顧雍略微沙啞的聲音裡帶著些為人家嚴不常有的垂憐與體貼。在愛子髮髻間遊走的那雙粗糙豐富的手也微微顫抖。

他臉上還是氤氳著笑意，隻是在甘寧眼裡，如許的笑容已經褪儘了原有的色彩。

他活到現在，最不能放下的，便是統統與他生命存在交集的人。不管是愛是恨，是敵是友，隻要能瞥見他們，能看著他們一步步走好，他也心安。

“你信賴運氣嗎？”他俄然轉頭問蘇飛，腔調一改剋日裡的嚴厲規整，彷彿一刹時又變成了當年阿誰活潑玩皮的小毛孩子。

顧雍雙手在身後背在身後，緩緩在顧氏堂屋裡踱步，神采莊嚴，被光陰風塵雕鏤出深深陳跡的麵龐滲入著半百人生的沉穩慎重。

“跟著你的五百人內裡，大多是你之前的部眾，”周瑜彌補道，眉眼裡流露著幾分令人咋舌的猙獰，平空給他俊美的容顏抹上一層荒漠獨狼般的邪魅滑頭，傲然之氣淩越千丈，“倘若換了彆的兵士，隻怕很難能由你使喚恰當。”

不料周瑜彷彿早想到他會考慮這些，他話音剛未落便不緊不慢道：“如果真是如許，就得看任務在誰。”旋即聲音變硬了很多，厲色道：“甘興霸你聽好，讓你如何做就老誠懇實去做，此番不準再跟我耍小聰明。倘若終究還是冇能處理了劉備，並且能夠證明不是你倆的任務，我就另想體例；但如果你們倆決計放過他，我決不輕饒！”

“但多數督有冇有考慮過其他環境？”甘寧俄然發問，一雙眼睛仍然冇從空中上移開，但旋即又感覺本身生冷的語氣分歧適，因而趕緊換上常日裡常見的憨笑模樣，彌補道，“我是說，萬一呈現一些不測，比方……總之萬一我和賈將軍都冇有殺死劉備呢？”

當初你曾對我說過，但願我不要介入東吳政壇。當時候的周都督起碼另有哪怕一丁點兒的情義，起碼我信賴這話是你真正發自內心說的。

“某姓周，名瑜，字公瑾。”

當年的談笑彷彿還在甘寧耳邊反響。運氣真是一場陰差陽錯的路程，當年他還在黃祖陣營，第一個熟諳的江東將領便是周瑜；現在最令他絕望的人，也是周瑜。

“父親請講。”

“行了你，甭在這跟我施禮，上了我的船，就都是兄弟嘛，如許多彆扭。”

大要上看，我不但願看到劉備猝然滅亡後扳連到郡主的名聲，進而導致曹強孫弱的局麵，但說實話……

“罷了罷了，你此人蠻成心機，叫甚麼名字？此後我當你是兄弟了。”

而現在，你已經在不顧統統地，把我向這潭渾水裡拖。

“劭兒。”

說罷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旋即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蘇飛。

兩人傻笑了一陣，甘寧垂垂收斂了笑容，神采平和，與沉寂的夏季午後相映成趣。

那種笑容幾近未曾呈現在甘寧臉上過。那邊麵飽含了迷惑、默許、不安與從未有過的嚴峻。一刹時，甘寧俄然想將本技藝中的杯子也彈落到地，與那隻滾掉隊停下的杯子碰撞一下，藉此表示周瑜本身的態度，但畢竟還是按捺住了這股打動，轉為無聲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