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吹亂霜蘭兒鬢邊碎髮,她慎重其事取筆,一筆一畫在紙箋上寫道:霜蘭兒,願早日百口團聚。
霜蘭兒微微失神,隔得近,他熾熱的呼吸儘數噴灑在她臉側,暖暖的,癢癢的。他身上的男人氣味非常好聞,那種味道,淡淡的香,似有無窮張力,能將你緊緊抓住。
霜蘭兒俄然打斷,“你彆說了。我曉得你要說甚麼!歸正我們親過的,二次和三次有甚麼辨彆,對吧?”她學著他的調子,說給他聽。猶記得前次在冷湖邊,他占了她的便宜,就是這麼說的。
一明一暗交叉中,她看著他,似遊神,又似悵惘,最後竟是入迷,悄悄喚了聲,“霄霆――”
龍騰左手文雅地放開宣紙,右手執起狼毫筆,開端作畫,筆尖輕如燕點,偶爾用力一擲,則是恰到好處裝點靜景。他低首,長髮垂在身側,似兩段墨色宮絛,輕靈超脫。他的手勢揮灑自如,筆鋒在宣紙上層層掠過,又勾畫出遠處疊影。
霜蘭兒接過,見隻要一盞蓮花燈,瞥了龍騰一眼,“你不要許願?”
是可忍,孰不成忍!
霜蘭兒頓時火冒三丈,剛纔她魂遊天涯,竟犯下如此大錯。二十五兩銀子,天啊!就買一支破髮簪!那但是她好幾日辛苦賺來的,二十五兩銀子,能夠付出七天店鋪房租,能夠請兩個幫手,乃至夠她省吃儉用兩個月。可他!竟然用來買了支破髮簪!
“我全要了。”
“嗬嗬,你不否定就申明是了。”
此時她真想找個地洞鑽出來,羞憤難當,她回身就跑。
畫鋪老闆尚未開口,霜蘭兒搶先道:“對不起,老闆。他前一陣摔壞了,腦筋不太清楚,您就當他冇說,感謝。”說罷,她從速拉著龍騰往外跑。開甚麼打趣,她已經喪失了二十五兩。如果陪著這個紈絝後輩在這瞎折騰,喪失兩百兩銀子,她本年買賣就白做了。
他卻出聲禁止,“霜霜,彆動。”
“明道子的真跡,罕見。”
小販在旁擁戴:“公子好眼力,這是我鋪中最貴的髮簪,要二十五兩銀子。”
龍騰帶著霜蘭兒自冷巷子裡穿出來,全部繁華六合,霍然呈現在他們麵前,勢不成擋街上到處都是燈,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幾近統統的人都湧上街頭,幾近統統的燈籠都點亮,洪州美得令人堵塞。
“霜霜,你如何了?”龍騰瞧出霜蘭兒今晚心不在焉,體貼道。
“砰砰”幾聲連響。
蹲下身,接過龍騰遞來的燭火,她撲滅蓮花燈。素手悄悄一放,但見昏黃的燈火從她纖白的指間滑落,悠悠滑走,跟著水波悄悄閒逛,垂垂飄離,飄向遠處河心。
龍騰不緊不慢,“彆急,拿宣紙來,要最好的。”
伸手將翡翠簪戴在她發間,他神情極當真,戴好後細心打量一番,最後對勁地點點頭。
“誰讓你們躊躇,這畫若不是明道子冇有落款、冇有印鑒,千兩銀子都買不到。我全要了!”
畫鋪老闆懊喪道:“起碼得給兩百兩,兩百兩我都虧蝕,哎。”
龍騰自袖中取出銀子,放在小販攤上,拉著霜蘭兒往人潮更澎湃處走去。轉首,宮燈流彩,她嬌俏的身影緊緊跟從在他身後,容顏清麗,翦瞳似水,翡翠髮簪襯得她肌膚如玉,閃亮了他的雙眸。
暮秋冷風拂過,宮燈疏影落在他身上,淺淺的黃色,分外溫和。中秋之夜,明顯是喧鬨的,不知緣何,現在格外喧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