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業心中一驚：又是要兵權，又說潛邸不能久居，莫非有介入之心麼！可這也太急了吧，才十五歲啊……

朱慈烺卻已經落空了耐煩。

“你把這裡清算一下，我晝寢起來以後召見東宮屬官。”朱慈烺終究放過了他。

比擬故意謀奪皇位，做出一個悲觀的預言完整就不算事了。宋弘業這才悄悄抹去額角的汗水，大大鬆了口氣。他道：“殿下不必悲觀，想來朝臣中也有明眼人，不會讓那些庸臣得逞的。”

“周卿，你意下如何？”

宋弘業作為書吏，多少看過些雜書。當然不能如那些才子普通脫口成章，卻也能拽幾句文辭，當即吹噓道：“潛邸有南園之精彩，又不失北園之雄奇，當是天下名苑，隻是平凡人無福明白，倒讓內裡那些俗園喧嘩起來。”

朱慈烺搖了點頭：“朝中即便有明眼人，也已經派不上用處了。現在這個國度已經從上爛到了根子上，像李邦華那樣的能臣，也落空了銳氣。邊臣中盧象升、洪承疇之類都算是帥臣，但是死的死，叛的叛，再無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方麵之臣。名將如曹文詔、曹變蛟、滿桂、何可綱、趙率教……也都身隕。哼，你看看現在那些將軍，誰還真把天子放在眼裡。”

“殿下，”周鏡硬著頭皮道，“臣覺得，令媛之子坐不垂堂，那些處所，還是臣替殿下去吧。”

“這還是十王府街，到了外城又如何？”太子冷聲道：“孤受命施助京師大疫，更不成能隻在九門以內，捨棄關廂、郊縣之民。再者，凡有大災大疫，多有亂民團聚，你身為東宮侍衛長官，這些可都有腹案否？”

“空置這麼久的王府，有甚麼好闖的？”周鏡不覺得然。

這園子冇有水池，卻有一座太湖石壘砌出來的假山，小巧剔透，盤迴迂取的石徑貫穿其間。跟著石階攀附其上，假山上還建有一個懸空兀立的八角攢尖頂小亭。小亭冇有正脊，隻要垂脊，好像併攏五指作鳥啄狀，頂上正中是銅質鎏金的圓球寶頂，光彩奪目。

“藩王就國，照祖製是九千保護。”朱慈烺提示道。

宋弘業躬身在後，不敢出聲。

周鏡再癡鈍，也終究聽出了太子語氣不善，心中大大呼苦：我如何獲咎您了呀，我的千歲爺啊！

“第一，潛邸的侍衛要儘快展開。”朱慈烺道：“這兒要比端本宮還大，人手要配足。”

朱慈烺也不擔擱，道：“都已顛末端中午，父皇哪怕再糾結，明旨也該下來了。田存善，你去探聽一下，然後返來報我。東宮內裡我常看的書冊也都帶點出來。”

“臣聽令旨。”周鏡趕緊上前應道。

田存善腦中閃過一個更讓他毛骨悚然的動機，趕緊偷偷點頭將之甩了出去。

退一萬步說，這兵權上的事，是個十五歲太子能想當然說要就給的麼？

朱慈烺留下了侍衛，帶著宋弘業上了假山，進入亭中，停歇觀眺，長抒一口氣，道：“這園子如何？”

“周鏡。”太子語重心長地叫了一聲。

“嗬嗬，爺您是大富大貴的人，那裡曉得這王府裡再不起眼的東西，搬出去都夠小民吃個十天半月的？”宋弘業說得謙遜，又順手抬了抬周鏡，倒不讓這位國舅感覺刺耳，反另有些淡淡的優勝感。

“這園子即便在南邊，也不算是丟人的。”朱慈烺宿世冇少觀光過那些名園，兩相對比，也感覺宋弘業說得中肯客觀。他伸手拍了拍柱子，激起一層薄灰，也不介懷，隻是搓動手對宋弘業道：“可惜這園子住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