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蟬衣低喝出聲的刹時，陸沉方纔站立處的青磚轟然陷落。十二具人偶從地底升起，描金畫銀的臉皮下透出森白骨色。最前排的武生俄然甩動水袖，精鋼打造的指甲劃過楹聯，木屑紛飛中現出暗格裡的青銅匣——匣麵貪吃紋正中心，嵌著貢院考官玉佩的碎片。

二樓窗欞收回纖細震顫，陸沉瞳孔驟縮。簷角銅鈴無風主動，繫著的紅綢帶俄然繃直如劍，直刺他咽喉關鍵。青冥劍在袖中嗡鳴的頃刻，斜刺裡飛來的銀針將紅綢釘死在磚縫裡，針尾金鈴閒逛的頻次與陸沉心跳垂垂重合。

最中心的棺槨俄然敞開，鳳冠霞帔的人偶踏著血水走出。蓋頭被陰風掀起的頃刻，陸沉手中青冥劍俄然震顫著顯出赤色篆文——慕容氏密卷中記錄的"；牽機咒"；正在復甦。嫁衣下襬淌出的底子不是硃砂，而是混著金粉的活人血！

"；東南角第三扇雕花窗。"；薑蟬衣的聲音裹在夜露裡飄來，腰間藥囊泄出的磷粉在她身周構成詭譎光暈，"；血腥味最濃處，藏著三日前失落的探花郎。"；

陸沉五指扣住屋簷青瓦，透過窗紙破洞望去。月光剛好漫過退色的"；出將"；門簾，映出吊掛在橫梁上的十二套戲服。那件月白襴衫下襬沾著墨漬，前襟的蟾宮折桂紋卻用金線繡著奇特的符文——恰是貢院考捲上呈現過的"；千層宣"；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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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後三步！"；

濃霧裹著槐花香氣漫過青石巷，城南荒廢的"；聚仙閣"；戲台前卻飄著如有若無的血腥味。陸沉貼著班駁的磚牆潛行，靴底碾碎的胭脂蟲殼收回細碎脆響——這半月來，已有五名新科舉子在此看完《狀元落第》先人間蒸發。

劇毒腐蝕青磚的聲響從腳下傳來。薑蟬衣甩出五毒金針釘住試圖逃竄的蠱王，針尾繫著的金鈴俄然收回淒厲嗡鳴。陸沉轉頭望去，隻見背景嫁妝炸開的胭脂雲霧中，十二具青銅棺槨正緩緩升起，棺蓋上二十八宿星圖流轉著幽光。

"；嗤——"；

"；百會穴！"；薑蟬衣甩出纏絲索捆住旦角脖頸，"；絲線都聚在天靈蓋！"；

後院俄然傳來絲竹聲，薑蟬衣的碧磷蛾群俄然躁動。陸沉聞聲轉頭，瞥見戲台兩側退色的楹聯在夜風中伸展："；假笑啼中真臉孔，新歌樂裡古衣冠"；，橫批處本來該題字的處所，鮮明留著五道帶血的抓痕。

"；錚！"；

"；喀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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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劍出鞘的龍吟驚起寒鴉。陸沉旋身斬斷武生襲來的水袖，斷裂的綢緞裡迸出數百隻藍翅蠱蟲。薑蟬衣反手將銀針刺入本身曲池穴，脖頸刹時爬滿蛛網狀青紋，碧磷蛾群從她袖中傾巢而出，翅膀抖落的毒粉與蠱蟲相撞爆出團團鬼火。

剝皮傀儡演眾生，牽絲戲台照幽冥

藉著幽藍火光，陸沉終究看清人偶樞紐處的玄機。那些刻畫著油彩的皮膚竟是活剝的人皮，縫合線處不竭排泄靛藍色黏液。武生額頭的魚鱗狀褶皺與貢院墨汁同源，每片鱗隙裡都嵌著米粒大小的蟲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