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說著話，轉過一道湖石砌就綠藤緾繞的翠障。一園子芝蘭芷草暗香，無花無木、寬廣敞亮的天井裡，齊刷刷地侍立著各房的丫環仆婦，見綵衣引著江離進了園子，世人依著禮上前問訊過了，眼神無一不透著詫異。

上首軟榻上坐著的江老太太一頭白髮在腦後梳成一個繁華髻，白胖的麵盤如一輪滿月，兩鬢的銀髮襯著慈愛的眼神，氣色紅潤的雙頰抽搐，滴下兩滴渾濁的淚水。現在翕動著嘴唇對江離招手：“來，到祖母這兒來，讓祖母看看，我不幸的孫女兒！”

一屋子嚶嚶嗡嗡的話語聲忽頓，江離抬步進屋，幾十道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

蕭五笑出一臉人畜有害的神采，說：“不要多心，蕭某是聽夏成返來講兄台莊上籌辦大興土木，鄙人部下恰好閒得無聊，權當是為兄台添磚加瓦，送幾十個兄弟到莊上做伕役去，還望兄台不要嫌棄。”

杏眼桃腮、膚如凝脂、身材扶柳、氣質如梅，一雙妙目如碧波生煙、漾一湖輕水。江離一身月白長袍、內襯淺粉梅花雲濤邊裙，烏髮用銀釵挽就，隻簪了支素淨玉石珠花、泫然欲泣的模樣看在一屋子人眼裡，各有各式滋味湧上心頭。

“祖母······”江離衝著軟榻上一名白髮童顏的老嫗一聲嬌呼，深深地福下一禮。

下人們詫異歸詫異，問候得卻非常熱絡。畢竟三房裡對下人們一貫風雅，比彆的兩房的主子更體恤寬大，是以笑容多數出自至心實意。

“行，他們自有落腳之處。”蕭五承諾得乾脆，夏成完整聽蕭五的，全程動都冇動一下。

本日老太太卻不在佛堂。綵衣笑著解釋：“元日近了，這幾日老爺們都在家忙著催促下人灑掃宗祠、備辦著祭奠；奶奶們這會多數在老太太屋裡，年下需求忙活的事情又多又雜，我們府裡親戚又多，本年又新添了一家貴親，老太太這幾日也歡暢，時不時過問著節下的貨色采辦、情麵來往，恐怕正月裡在客人麵前失了禮節。她這也是擔憂大奶奶第一年當家，不免考慮不全麵。”

可不是麼，半年前病得奄奄一息的小女人，又是打小那麼一副弱不由風的身材身形，現在從安閒容嫋嫋婷婷地一起行來，身姿矗立、氣度雍容，美目傲視間精氣神俱足，通不似這一園子丫環仆婦看著生長起來的病弱蜜斯。

立春梅花分外豔。

說完，向某處招招手，剛纔領江離三人來的，阿誰青衣小帽的後生又不知從那裡冒了出來，笑嘻嘻地過來施禮。

江離不感覺吃了虧，以是對祖母並無怨懟。隻感覺此時梅莊花開得恰好，此時歸去，倒錯過了一段最好的花期。

江離幾步上前，一頭紮進了祖母懷裡。感受著老太太一雙冰冷的手掌摩挲著頭頂。另有一屋子心機各彆如針紮似的目光，這一刻，她隻想賴在祖母還算暖和的懷裡，找回這個家曾給過她的庇護。

離著立春不到半個月，梅莊上一片花海還未到花期最盛的時候，江家派來了車馬接人。隨行有兩個祖母跟前服侍的人。一其中年麽麽、一個梳著雙平髻膚白貌美的綵衣丫頭。

看江離躊躇著不想承諾，蕭五添上一句：“他們的人為不要你出，我全都包了！”

綵衣還是陪著笑在前頭帶路，江離細細打量著雕梁畫棟的天井：一園子碧湖翠橋，九曲迴廊、奇石假山。江離這具身材從小在這兒發展的，之前隻感覺這些園子不敷精美，現在換一個靈魂看，卻感受有些刺眼，過分奢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