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降附之人,最後不得善終的故事,比比皆是。遠的不說,便是本朝的先大將軍、東平郡公苟晞,軍功卓著,屢破勁敵威名赫赫,厥後在內爭外鬥中不得已投降了石勒,石勒先是表示既往不咎,但未幾時便找藉口殺了苟晞。這前車之鑒,實在是後事之師,他投降高嶽,不過點點頭罷了,但誰曉得今後會不會落得和苟晞一樣的了局。
高嶽對王該溫言道:“此道聖旨,乃是陛下親手交與,意義嚴峻,我待要保重儲存,留作平生記念。雖有觸及張公之語,但我實不謙讓你就此持去,王將軍可歸去將我的苦處轉告張公,我且將尋機調派使者,去劈麵拜見張公。
當日天子賜旨,王該也在場,司馬鄴說的明顯白白,這道旨意確切是交給高嶽的,就算此中內容提到涼州張寔,但受眾卻隻是高嶽一人,以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眼下這聖旨,便就是高嶽的私家之物,不容彆人介入的。王該當即無話,拜伏於地,對高嶽耐久以來的關照表達了衷心的感激,並表示能夠與高嶽結識並曾並肩作戰過,幸也,今將辭去,萬望貴體保重,且盼來日相逢。高嶽謙謝,不再強留王該,任憑他率部西去。
小黃門大聲朗讀的,恰是高嶽受賜之旨。但胡崧並不曉得,當下重新到尾仔諦聽完,固然內容與他毫無乾係,但還是驚得愣在本地,連站起都一時忘懷。
高嶽紅了眼眶,頓首再拜,恭敬地接過聖旨,令人持去謹慎保管。他回想起司馬鄴那慘白蕉萃的臉,不由至心一陣難過,扶著案幾,很久沉默無語。
高嶽卻避開身去,連連擺手道,現在天子蒙難,非是臣子得享名譽爵祿的時候。此乃詔令人哀思,實不敢聞,再三謙讓不受。最後在世人齊聲言道不成有違陛下苦心勸諫之下,高嶽才表示,既如此不敢抗旨,便就暫為代理大將軍、尚書左仆射等勳職。
呆望很久,胡崧腦中如麻,亂七八糟的不知在想甚麼,便心不在焉的回身回走。剛轉到前廳口,便聽得堂外一聲高叫:“聖旨到!”
韓雍因曾與其在南安相攻對峙,對胡崧的軍事才氣,倒有些必定,內心對其也很有印象。城破後,韓雍驀地想起胡崧,但在世人中遍尋不見身影,待聽得裴詵陳述,方纔明白了後果結果,便徑直往獄中將胡崧開釋了出來。
天子不是已經在長安城破後,被匈奴人俘虜了麼,如何還會有旨意收回。胡崧滿腹猜疑,但看那小黃門毫無偽色,不由還是隨即跪伏於地,三呼萬歲。
高嶽連連點頭,末端將手一揮,表示韓楊二人,臨機應變,在短時候內便將上邽城態勢節製下來,非唯有罪,更且有功,至於專擅如此,不值一提。他固然對韓雍穩定局麵的做法非常附和,但實在對韓雍這類始終恭謹守節的態度,更是讚美不已。
“天步厄運,禍降晉室,京師傾陷,先帝晏駕賊庭。朕流漂宛許……”
他就算閉門不出,也不是不曉得現在內裡的局勢。朝廷亡了,他曾獨居閣房,大哭一場,不過對於高嶽二度勤王捨生忘死戰役到最後,胡崧不測之餘,還是至心胸著佩服的。按說眼下秦州終究易主,他名正言順就此歸附豈不最好,但胡崧邁不過心中的坎。
胡崧驚詫望去,倒是一個小黃門,手持著明黃色的詔卷,舉頭出去,就要宣示。胡崧駭怪莫名,不由開口叫道:“且住!這是那裡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