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伊夫人向她投了個眼色。
照周禮,距洛邑千裡以外的分封國,國君起碼三年一次親入周室去朝覲周天子。
這簫聲起先如林中雲霧初起,垂垂風過鬆枝,天女散下繽紛,迴旋登上雲霄,最後收曲,風捲荷葉,盪出滿湖微波,粼粼波光,漸行漸遠。
而大夫荀軫等人卻果斷反對,稱穆晉兩國向來有互為婚姻交好的傳統,現在既與大國楚邦反目,量穆國之力,不成同時再和晉國離心,不然如果晉楚交好,於穆國大倒黴。何況國君的這樁婚事,當初是烈公所提,烈公雖去,遺言斷不能悖。
一曲結束,伯伊夫人問。
庚敖視野掠過身側少女那張惹人垂憐的玉麵,轉而投到她手中挑匕裡的那片鹿肉上。
茅公從堆積如山的翰劄裡翻出一冊帛卷,呈了上來,道:“君上,此為兩個月前周王所下的朝書,君上覽之。”
庚敖頭也未抬,隻問了一句:“但是在催問進貢?”
周王的朝書說,十七年前,王室有一王姬流落於外,周王思念成疾,欲尋王姬回宮,特命天下諸侯國傾力助王室尋覓,若能找到,必然予以封賞。信物便是一麵玉玨。
……
她悄悄地抬起眼睛,望了一眼麵前漂亮的年青男人。
也不知怎的,便在這一刻,他的麵前卻俄然浮出了另一雙居高臨下盯著本身的眼眸,內心俄然感到被甚麼給頂了一下似的。
庚敖離了後寢,路上,神思漸漸地轉到了本日廷臣在他麵前的那一番狠惡爭辯上。
“教唆之人可有端倪了?莫非又是楚人所為?”
庚敖回過了神,朝她笑了笑。
“非常不錯。”他點頭道了一句。
庚敖憤怒,當時拂袖而去。
庚敖略一沉吟,回身今後寢而去。
……
伯伊夫人已梳洗換衣,坐於榻上,微微閉目。
又道:“瞧我,因了體貼,隻說些敗興之言。”
魯秀子忙跟了上去。
劈麵階下,庚敖深衣赤履,玄冠玉纓,還是麵見廷臣時的一身著衣,身後交叉著夜色和王宮燈火,正大步拾級而上。
伯伊夫人雙眉微蹙:“子遊,先君遇刺而去,留我一未亡人苟存於世,身邊無可倚之人,阿嫂常常想起,心中便悲哀不已,前些光陰,又驚聞子遊你竟也遇刺,阿嫂當時徹夜未眠,擔憂不已,幸而隨後得知你化險為夷,阿嫂一顆心才放了下去……”
庚敖停下,挑了挑眉,接了過來展開,瀏覽了一番。
一年以後的本日此時,晉公子頤正在前來丘陽的路上,之前他曾遣使說,此行是來拜烈公的週年祭。
伯伊夫人喚他的字,麵帶親熱的笑容。
庚敖視野在她麵上掃了一眼,彷彿略微驚奇,看向伯伊夫人。
鹿肉被切成精美的薄片,泛著油汪汪的緋紅色,看起來津潤而適口。
妱跪坐於庚敖案側,以挑匕取了一片切割好的鹿肉,呈了上去,害羞道:“君上若不棄,可咀嚼。”
紫衣寺人名叫魯秀子,麵龐漂亮,口齒聰明,是伯伊夫人身邊的親信。他傳完了話,便躬身不起,垂首等候。
“為先王之祭,宮中禁樂已足一年。阿嫂知你常日辛苦,特地排了一支新曲,以樂侑食,解子遊路上風塵。”
“阿嫂!”
一年之前,烈公活著之時,為他這個王弟擇了晉侯之女聯婚。當時議親隻停止了一半,烈公便不幸身亡,婚事隨後擔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