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貴妃抱著秦王殿下來寺裡之時，般若寺正值存亡關頭。一撥來源不明的黑衣人，以墓穴的奧妙作為威脅，想要住進竹樓，讓全部般若寺成為他們的保護……”

話音剛落，穹頂之上傳來晨鐘的聲響。

慈雲見她無言以對，麵色凝重地又說：“用青炎語吟誦超度，本就耗操心神，自從前次施主開啟陣法今後，這幾日還是第一次行超度之事，比擬之前卻更加艱苦……恐怕鎖魂大陣仍留不足威，被鎖困的亡魂數量龐大纔會如此……施主既然能通鬼神，可曾看過在這墓穴當中，陣法以內，究竟有多少亡魂在苦苦掙紮？”

聖女、族人、血脈、仇怨……這些東西，本來與她毫無乾係，現在卻同她存亡相連！

他們活著時，曆儘磨難，身後無人收殮，變成孤魂野鬼，又被囚禁在此……

“咚……咚……咚……”一聲一聲，似有魔力普通，有力地敲擊在雲初的心上，讓她本來混亂的心神刹時安靜下來……

“既能驅動此陣，必是聖女血脈。那日黑衣人帶來青炎族闔族被血洗的動靜，師兄曾經說過，青炎族此番大難，固然是被奸人所害，卻也是天道反噬的成果。你既為聖女先人，又曉得如何催動陣法，若非為了改命……又是為了甚麼？”

慈雲沉默地看向她，見她臉上籠上一層頹色，不由得放緩了腔調：“施主所言也不無事理，既然前塵舊事儘忘，施主當日啟動陣法的動機已無從得知，隻是……若蘇公子和顧大娘子真如昨日顧二孃子所說，頭皮上有印記的話，那麼顧大娘子死於非命，恐怕便是被那撥黑衣人所殺！”

他的聲音充滿悲憫的意味，讓雲初身子一僵，回身朝廣場看去，燭火的光隻能照到石階的最下方，那茫茫的烏黑裡，又有多少雙板滯的眼眸監禁在石壁當中！

“竹園上麵便是鎖魂陣，離魂之人住在竹樓，可讓靈魂不至於亂跑，師兄再以亡魂之體，加以庇護和教誨，方可令殿下安然長大。”

“此處便是陣眼，需用守穴人的血液啟用，方可行超度之事。施主的血萬不成滴落在此，不然必會再次驅動法陣……”慈雲見她眼底閃過茫然之色，慎重解釋道。

“甚麼？！大師如何能必定殺死大娘子的黑衣人，和威脅慈惠大師的是同一撥人？”雲初被這句話驚了一跳，刹時打起精力，趕快開口問道。

一夕之間，統統亡魂被鎖進陣中……她實在不敢往下想。

慈雲眼中似無益刃，朝雲初看過來，“拋開佛法不談，‘巫’者，自誇上通天意，下達地旨，通達六合，中和人意，而你們因一己之私，把無辜孤魂鎖困在此，將亡魂之力為己所用，又如何當得上人間智者？”

雲初背脊一涼，滿身緊繃，聲音有些顫抖：“改……命？我為何要改命？”

這還僅是她倉促一瞥的場景，若當日與水陸道場相仿，鎖魂大陣幾十年從未開啟過，那天下間飄零的亡魂不知要有多少！

想到此，她瞬息間整小我都蔫了下來，前朝聖女為報殺夫之仇開啟陣法手刃暴君，捐軀死去的人，救天下萬民於水火當中，還算說的疇昔。

腦中似有另一個聲音在說：若重生那日的亡魂真是被原主的巫咒所捐軀，那麼這些超度之事，也不過是為了贖罪而做，與那些“殺死你，再對你說聲對不起”的人，又有甚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