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她便已躺不住，掀被下了地來。

“喝口水吧，疇前兒到現在，你還冇吃東西。”裴姨娘將杯子又往前送了送。“我這就去廚下拿些吃的來，眼下固然冇到飯點，但你總歸是府裡嫡出的蜜斯，總還不至於連口吃食都苛薄你的。”

窗內站著個二十餘歲的少婦，穿戴石青色棉布夾襖，把手從視窗縮返來，走到圓桌與床榻之間的空位上，輕拍兩臂上的雨粉。她腳下繡花鞋也隻要五六分新，一樣暗沉的色彩，鞋尖是濕的。餘光見到沈瑜醒了，遂順手從桌上斟了杯茶走過來。

昨日早上她也是這般從惡夢裡醒來。

素底繡百合花的帳頂快速映入視線，鋶金的帳鉤，暗淡的描漆，暗淡的光芒下，滿屋子古舊粗陋的氣味。

沈羲望著她，冇有說話。

醒來後發明她竟然變成了另一小我，實在冇能節製得住本身的震驚。

她曉得她這是“借屍還魂”了。

從裴姨娘與丫環珍珠有限的話語裡，她已曉得原主的父母已然過世，裴姨娘乃是原主父親的侍妾，她們回府的時候並不久，她就因為風寒而病倒在床，也不曉得受了誰的氣，病中還連摔了好幾碗湯藥。

再回想起那一幕，也已冇有了打動。

沈羲短促地呼吸了幾口氣，驀地展開了眼。

裴姨娘將茶遞過來，微啞的聲音是帶著姑息的。

這聲音高亢鋒利，彷彿石頭擊中了銅鈴，夾著讓人冇法忽視的戾氣。

她撐不住又暈了疇昔，而後便就一睡直到方纔。

三小我如龍捲風似的卷出去，如不是這身打扮，說是來打家劫舍的也冇人會思疑。

“女人又發噩了？”

“你敢碰我？！”少女尖叫起來，彷彿遇見了甚麼了不得的事情，咬牙瞪著她，嘴都咬變形了。

說著，她便拿起桌旁的食盒，提著出了門去。

但他們家的女眷如何會寒酸成這個模樣？不但蜜斯的茶具用的是仆人才用的粗瓷，姨娘穿得跟個婆子也似，且更加荒誕的是，她這個二蜜斯的吃食，竟是由她這姨孃親身去提的，堂堂三品大員的府上，竟然用不起幾個丫環？

沈羲見狀眉頭倒是又皺了皺。

痛感像巨石碾過身軀，不留下丁點餘地。

沈羲眉眼轉冷，看著離鼻尖不敷一寸的這隻手，不動聲色將它揮開。

裴姨娘。

“女人……”

也許是這場覺睡去了她的心火，眼下的她，思路已經腐敗起來。

但眼目下這些動機也隻是一閃而過，她更體貼的是張家的狀況。

沈羲心頭閃過這個稱呼。

剛把腳套進鞋裡，這時候門外就俄然傳來聲喝斥：“賤人你冇長眼嗎？！”

從閣老府的大蜜斯張盈變成吏部左侍郎府的蜜斯沈羲，統共還隻要兩日。這兩日她都是躺在床上的，乃至大部分認識也還沉浸在宿世臨死前與溫嬋的那番存亡帳裡，但這並無毛病她記著這兩日來過她屋子裡的人。

但這些資訊於她來講都不首要。

中間兩個丫環也是頓時如看家狗般快速衝到前頭來了：“二女人是不是佛堂還冇跪夠，又想出來了？你竟敢動我們大女人，誰教你的端方！”

“把你那隻蓮田圖的瓷枕拿給我！”

她得儘快修封手劄送回府去，提示父母親防備溫嬋這白眼狼另有彆的甚麼行動！

她穩住咚咚狂蹦的心跳，閉閉眼，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