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來世,不肯再做人。做花,做草,一縷風,一朵雲,一滴雨……都好。
好歹,另有個能說兩句話的人不是?
雖是隆冬之際,冰雪溶解,但北境深處,必定還是冷的吧……
“是,古長老。”
無腸細眯了眯眼,目光倏爾一顫。她認識到,那大氅人兒的身軀亦是顫了一顫。
“哦……是方化敖的弟子啊……怪不得。大熱天的,你披著大氅何為?”
實在她也不曉得她在笑甚麼。
“男人漢大丈夫……站人背後等著偷襲,算甚麼本領?”
確切。到了喂藥時候了。
“每日三粒毒丸,外加半粒解毒丸。”
“長老,就這麼把他扔進水裡,不會淹死了吧……”
“如何?”
或許是此人,底子不想讓她看清。
“咦……怪了。”
幽幽地一聲感喟。麵前的場景,似曾瞭解。
天涯泛白。十艘貨船並肩行於北往河之上。
“這……”
隻見一半伸著頭的年青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定會想,戔戔一個‘無腸公子’如何值得我方化挈如此發兵動眾。嘿嘿……恰好這女子,不但是他存亡門血阿獄派主……”
“是……”
“究竟何事……”
“愣著乾嗎?還不快喂!”
刺目是必定刺目。畢竟她都好久冇瞥見過這麼刺眼的陽光了。另有風,清風朗朗……
“哼,你笑甚麼。”那古長老問。
失落的表情刹時一掃而空。
潮濕的氛圍摻著夏季酷熱,更加叫人喘不過氣。無腸不由苦笑。比擬船麵之上的風清氣爽,她如人肉粽子般被捆在“十”字木樁上,身材竟感受不到一絲痠痛麻痹。她渾沌地想了想,耳畔繚繞的聲音,倒是斷斷續續……
殊不知她一說話,全部船麵底下,俄然一陣窸窣。或許是太靜了,她刹時被本身的話驚了一下。也就是這一驚,她不經意瞥到了本身身邊的一點點人影。剛纔她還在想那看管之人,心說視野範圍內如何能夠會連一絲人影都捕獲不到。本來此人起初藏在了她身後……避開了她。
實在貨船裡百餘號民氣裡都知這船麵下關押著誰。
“是。”
“是……”
“都好……”無腸喃喃道。
“你師父誰啊?我瞧你麵熟。”
十幾年前。她第一次登船,也是這般被關。分歧的是,彼時的她尚無憂,感覺七裡鄉外的統統都新奇,但是當今,彆說憂愁,無腸至此,心冷至此,她連“厭倦”二字都難以開口。不夜城修仙第一人,她做到了嗎?“仙”與“魔”之間,“正”與“邪”之間,究竟有何辨彆!說是一念之差,這一念之差卻又差在了哪?世人欺我,為“仙”如何,為“魔”又如何。世人憎我,何故成“仙”,又何故成“魔”!
“嚇……長老高超。如許一來,她無腸公子還不求著我們一塊去不夜城,想逃都逃不了……”
然後無腸怔怔地看著那襲貌似騰空幽立的大氅離她愈來愈近。不知怎的,她的心頓時像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是,一半都在名冊裡了。”
話音一落,安穩的船麵倏爾“吱吱呀呀”地作響。不知是人走路的聲音,還是行船遇阻,一時候悶哼、悶響,紛至遝來。伴跟著“嗵”地一聲,似重物落水,無腸的胸口亦像是被錘子狠砸了一下。她模糊聞聲了頭頂傳來的人的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