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人都歡娛起來，連崔老太君也精力好起來，顫巍巍地拄著柺杖靠近炕邊，細細地去看藍哥兒身上的痘子。

“哎，媳婦這就留意。”有了崔老太君這話，盧氏就放心了。

錦心隻是冷冷地抓住大少奶奶的手，雙眼悄悄地看著發瘋了的房氏，朱唇輕啟，輕聲問了句，“你見過哪個孩子睡著了還亂動的？你試過藍哥兒的鼻息了嗎？”

錦心大聲叮嚀屋裡的丫頭，“去打熱水，給藍哥兒擦身子。”

“還不快讓老太太躺下？”盧氏也不哭了，從速叮嚀丫頭扶住了崔老太君，又在她人中上狠命掐了一下，崔老太太半日才緩過氣兒來。

錦心在外頭聽得清清楚楚，卻聳峙不動，纖細的身子站得筆挺，如一竿青竹，酷寒中鵠立。

就見房氏顫巍巍地把手指伸在藍哥兒的鼻端試了試，俄然發作出一陣欣喜的笑聲，“活著，藍哥兒……還活著。”

崔老太君一見這景象，當即就一下子軟在了丫頭的身上，兩眼往上翻著，渾身顫栗，說不出話來。

錦心也不睬她，直奔炕邊而去。

崔老太君雖惱錦心，可到底是她的親外孫女，隨便給她找門婚事打發了，她還是於心不忍的。

跟著鱉血和硃砂被擦潔淨，藍哥兒身上的肌膚閃現出來。錦心細細地看了一番，放輕聲道，“痘花兒都開出來了，藍哥兒已無大礙。現在拿淡鹽水來，用紗布細細地擦這些痘子，免得留疤。”

崔老太君長歎一口氣，終究鬆了口，“先不急，這事兒你這個當家人且先放在心上，等有了合適的人家再說。”

羅錦心這個時候說這話，到底甚麼意義？

“老太太，不幸藍哥兒就這麼走了。臨走前，竟連身衣裳都冇穿上……”盧氏抽出帕子朝臉上一捂，也跟著嚎哭起來。

盧氏冷哼一聲，扶著崔老太君邁步上前。錦心緊隨厥後跟上，卻不料崔老太太轉頭厲喝一聲，“你還出來做甚麼？莫非非要看著藍哥兒嚥了氣你才消停？”

此時的房氏，早就冇了眼淚，張了幾次嘴，嚎哭了出來，眼眶固然酸澀，可就是淌不出淚來。

熱水緩慢地送出去，丫頭就擰了帕子要去擦，錦心親身接過來，悄悄地拭著藍哥兒的小身子。

房氏先還愣愣地哭著，一聞聲“後事”這個詞，俄然就從地上爬起來，跟瘋魔了一樣就往外衝，一邊奔著一邊嘶聲低吼，“賤人，還我兒子來！”

這意味著藍哥兒死不了了。

此時的錦心，顧不上臉頰火辣辣地疼，也跟了出來。

數落完活死人一樣的房氏，她又回身去扶崔老太君，“老太太，甥女兒更加鬨騰得不像樣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哇！依媳婦的蠢見，不如從速給她定一門婚事才安妥，不然，等名聲廢弛了，可就晚了。”

盧氏一瞧房氏那模樣，就曉得藍哥兒已經不可了，再往炕上撩一眼，公然，藍哥兒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錦心怎能打返來？隻是身子後退了幾步避開了房氏的大禮，聲音沉著如水，波瀾不驚，“大嫂快起來吧，藍哥兒冇事就好，疇昔的就疇昔吧。”

房氏癱坐在門前，披頭披髮，目光無神，死死地盯著那扇由銅將軍把門的楠木雕花門。

房氏又羞又痛地爬起來，遵循錦心的叮嚀，照看著藍哥兒。

憋了這幾日，盧氏終是能宣泄一通了，天然不會放過這個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