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笑了笑：“我這另有第二道聖旨。是皇上專門頒給貴夫人的！快請她來接旨！”

戚夫人右手挎著一個籃子。她將籃子放在桌上：“這是春季新曬的火腿。我已經炒好了，給欽差咀嚼咀嚼。你也跟著欽差沾點光，嚐嚐鮮吧。”

“夫，夫人！”戚繼光變得結結巴巴。

戚繼光一頭霧水：“她是婦道人家，上不得慶功宴的。此時應當在後衙。”

戚繼光轉頭，號令親兵千戶道：“讓人把在虎嶺緝獲倭寇的那些新式火銃抬上來。”

胡宗憲退席，先是一陣狠惡的咳嗽。他朝著戚繼光拱了拱手：“元敬，台州一戰，倭寇主力儘損。十年內浙江境內是不會再有大的戰端了。我這個浙直總督，要替浙江百姓謝你啊！”

繡春刀向來隻賜賚出鎮大帥和錦衣衛百戶以上。賜給一個女人，這在大明朝還是頭一遭。

胡宗憲又是一陣咳嗽。他來的倉猝，竟忘了帶手絹。

酒過三巡，戚繼光對賀六說：“六爺，我跟你說點閒事兒！”

胡宗憲又道：“戚將軍，貴夫人安在？”

賀六諷刺戚繼光道：“新河一戰，戚夫人儘顯巾幗女豪傑的本質！明天看來，她還非常精通馭夫之術。疆場上敢在萬軍前橫刀立馬的戚將軍，見了她卻像是老鼠見了貓。”

胡宗憲展開第二道黃封摺子聖旨：“有上諭：戚繼光夫人王氏，出身將門，曉暢軍機。台州一役，率五十老弱兵士臨危受命，扈衛新河，使新河上萬百姓免受倭寇搏鬥。又領兵追剿潰兵，斬敵首兩千餘。實乃我大明之木蘭、紅玉！爾之事蹟，已在兩京一十三省傳為嘉話。特加封正一品威烈誥命夫人！賜繡春刀一柄！”

戚繼光見了夫人，得勝返來的那股豪氣蕩然無存。彷彿老鼠見了貓。

賀六道：“戚將軍，上回你抓獲的那二十多個私運火銃的犯警之徒，現關押在那邊？”

為了抗倭的軍國大事，為了浙江一省百姓的安然，胡宗憲摒棄了黨爭的成見，儘力支撐戚繼光。這足以證明，胡宗憲是名副實在的國之乾城。

戚繼光道：“元敬不敢當胡部堂一個‘謝’字！若不是胡部堂鼎立襄助，我又如何能夠在義烏組建起戚家軍？這些年，胡部堂為了戚家軍的軍需糧草，不曉得破鈔了多少心血。”

戚繼光道：“六爺。這些火銃，與我在台州城外緝獲的私運商隊所運火銃一模一樣，又遠又準！半月前我行軍至虎嶺。虎嶺上，竟埋伏了五百多手持這類新式火銃的倭寇！或許是天佑大明吧，幸虧天降大雨，倭寇的這五百多杆新式火銃纔沒有響！不然結果不堪假想！”

戚繼光趕快叫親兵千戶去後衙叫來戚夫人。

戚夫人放下籃子，扭頭就走。

戚繼光實在算是裕王黨人，因為他是戶部尚書張居正的座上賓！

戚繼光笑道：“一年三百六旬日，日日橫戈頓時行。此後元敬自當持續為皇上羽檄爭馳。浙江倭患已平，我籌算帶領戚家軍主力南下福建。將為禍福建的那幾股倭寇也儘力剿除。比及東南再無戰事，我會向皇上請旨北上，防備北方的韃靼。”

戚繼光方纔得勝返來，心中欣喜，天然多飲了幾杯。他講錯道：“咳，都說是男兒膝下有黃金。我戚繼光上跪六合、皇上，中跪父母，下嘛，隻跪夫人！她實在隻在人前對我凶神惡煞普通。在人後，還是很體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