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嶽取了托盤,將茶壺與小點放入,端到官驛後院。後院亭中,陸繹正在看楊程萬方纔寫完的驗屍格目;楊程萬坐在旁候著;現在夏在旁自顧玩弄著阿誰撿返來的香囊,拿了柄小刀將香囊的線挑開,將它從裡到外翻了個朝天。
“頭兒,你還當過錦衣衛呢?那如何現下……”
楊程萬叮嚀道:“你們多留意著,必然要找出此人。與周顯已乾係如此靠近,她身上應當會有線索。”
“你小時候長得像你娘,現下留著鬍子,倒和你爹像得很,”楊程萬笑著,“你爹爹身子骨還好嗎?”
絡腮鬍呆愣住,莫名其妙地盯著麵前的老頭。
今夏托著腮回想:“我瞧她對謝霄是夠好的,一口一個少幫主。對了,她焦炙的時候如何還管他叫‘老四’?”
想來他自是有他的骨氣,不肯投奔謝百裡,陸繹便未再問下去,轉開話題道:“此番周顯已請烏安幫來押送修河款,不知企圖安在?接下來,少不得要與他們打交道,隻是那位少幫主的脾氣實在躁了些,前輩對他可有體味?”
上官曦也忍不住問道。
陸繹看畢驗屍格目,舉筷嚐了一片,入口酥脆,細嚼則滿口餘香,淺笑道:“公子美意義,前輩好福分啊!”
“爹爹,經曆大人請用。”楊嶽邊說邊踹了一腳今夏,“……小爺,燒火都找不著你人,快倒茶!”
“我與他們見麵甚少,談不上體味。我隻傳聞三年前,謝百裡原是想在謝霄大婚以後就讓他接任幫主之位,可謝霄卻不知為安在大婚前離家出走,把謝百裡氣得不輕。”
“經曆大人請說。”
陸繹在心中冷靜考慮:不知那玉佛是何變亂,楊程萬又是如何救了謝百裡,使得謝霄竟會對他如此尊敬?此事是在楊程萬任錦衣衛時候的事?還是他入了六扇門以後的事?
“上麵所用的髮油加了青黛,有染髮之效,這位女人,我是說九成是個女人家……”她頓了下,很有些難過之意,“恐怕是有恙在身,又不肯彆人看出來。至於這麵料,是丁娘子布,本就出自江南,不希奇。”
“他倆師出同門,論排輩,謝霄排行老四,她是他的二師姐。”
絡腮鬍,即謝百裡的兒子謝霄,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你,你如何曉得我長得像我娘?”
楊程萬接過今夏遞過來的茶盅:“犬子就好這些不務正業的事,讓大人見笑了……夏兒,說說香囊吧,有線索嗎?”
“不知前輩與烏安幫幫主謝百裡有何淵源?謝霄為何對前輩行此大禮?”
揚州城內,官驛,後廚。
陸繹探身取過那一小縷髮絲,細看,髮絲細而泛黃,髮梢多有分叉,確是能夠猜測其仆人身材不太好。他瞥了正大吃大嚼的今夏一眼,驗屍時隻覺她各式不甘心,未想到連屍首穿著她也察看地如此詳確。
他身為少幫主,這一拜不要緊,連著中間的上官曦,另有周遭的幫眾全都齊刷刷地朝楊程萬見禮。
楊程萬淡淡一笑:“他倒是曾相邀過,隻是我吃慣了北邊的米麪,不肯意動挪。”
“從光彩上看,香囊埋入土中不會超越五日;如果之前也下過雨的話,就不會超越三日,而周顯已是在七日前下葬的。更何況,周顯已屍身上所穿的中衣,剛好也是藕荷色丁娘子布,針腳我看了,和這香囊出自同一人之手。”今夏歪著頭,多讚了一句,“……這女人的繡工真是不錯,衣裳做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