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半山性子慈和,胸無城府,跟誰都合得來,隨口答道:“是小弟一人有點私事,來到山東。叨教令尊是……”王劍英聽得他隻要一人,放下了一大半心,暗道:“倘若他會中兄弟傾巢而出,在這裡撞見了可不好辦。”答道:“先父是鎮遠鏢局……”趙半山介麵道:“啊,本來是威震河朔王老鏢頭的賢郎,怎地老鏢頭昇天了嗎?”神采黯然,倒是真正的難過。王劍英道:“先父已歸天五年了。這是舍弟劍傑。”他轉頭向王劍傑說道:“趙三爺太極拳、太極劍、暗器工夫,三絕天下無雙,本日當真幸會。”
胡斐躍起躲閃。王劍傑削得數刀,見胡斐又再躍起,不待他落下,跟著揮刀貼凳橫削,收刀時自左向右拖轉,胡斐如落腳踏上長凳,一足非給削斷不成,要避過這兩削,便隻得離凳落地。
頃刻之間,那馬已奔到了堡前,但聽莊丁叱責聲、堡門推開聲、莊丁翻跌聲、兵刃落地聲接著響起。世人驚詫相顧之際,廳口已多了一人。
俄然間金光明滅,七枝金鏢分從高低擺佈向胡斐急射疇昔。本來商老太目睹報仇之望即將成空,見世人諦視趙陳二人,恰是良機,猛地一口氣收回七枝金鏢。她與胡斐相距不過丈許,這一下驀地發難,對方要能將七枝金鏢儘數躲過,當真千難萬難。她十餘年來處心積慮的要為丈夫複仇,曉得苗人鳳與胡一刀武功卓絕,光亮正大的脫手,絕難取勝,是以鏢上都餵了見血封喉的劇毒。
胡斐初時哈哈大笑,原為暫止王劍傑的淩厲打擊,忽聽得遠處馬蹄聲,便胡胡說道有幫手到來,信口開河,隻盼世人一個不防備,就此溜走,豈知事有剛巧,剛好有人趕進堡來。他乘著世人群相諦視那瘦子之際,繞到大家背後,漸漸走向廳門。
王劍英見兄弟久戰不下,早已皺起了眉頭,旁觀世人中陳禹、殷仲翔、古般若、馬行空等均是江湖妙手,見戰局變幻,胡斐早已落敗,王劍傑卻始終拾奪他不下,都悄悄稱奇。
隻見那人五十歲擺佈年紀,穿一件腰身廣大的布袍,上唇微髭,頭髮已現斑白,中等身材,略見肥胖,笑吟吟的臉孔慈愛,右手攜著個十二三歲的女孩。瞧他模樣,就似是個鄉間土財主,又似是小鎮上商店的掌櫃,隨口就要說出“恭喜發財”的話來,雖略覺俗氣,卻神態可親,與進堡時那股剽悍淩厲的勢道全不符合。
胡斐忍住疼痛,左手將長凳一送一放,隨即抓住凳麵上的單刀刀柄,右足在凳上猛踢一腿,長凳離刀,向王劍傑撞去。王劍傑見他拚鬥不依常法,一味廝混,大有相辱之意,心中越怒,雙掌疾向長凳劈去。這長凳先前已受刀砍,再加掌力一震,喀喇一響,頓時斷為兩截。胡斐卻已雙刀在手,著地捲來。
王劍英指著胡斐道:“這位小兄弟跟我師嫂有點過節,那多數是他上代結下來的梁子。現下他先人和我師兄都已過世多年了,我們衝著趙三爺的金麵,這件事揭過不提。大師乾休如何?”他與商劍鳴向來反麵,本就偶然為他報仇,此時更想賣趙半山一個好。趙半山驚詫不解。商老太卻已叫了起來,罵道:“甚麼趙半山,趙一山,到得商家堡來,誰都彆想撒潑!”趙半山道:“王兄說的是甚麼,小弟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