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半山悄悄向後一縱,伸出右掌,喝道:“留著你這奸棍何用?”正要揮掌向他天靈蓋擊落,卻見他仰臉要求,滿麵驚懼慘痛之色。
陳禹大驚,左掌隨即向上揮擊,趙半山居高臨下,右掌按落。啪的一聲,雙掌訂交,兩隻手掌就似用極黏的膠水黏住了。陳禹左掌前伸,趙半山右掌便後縮,陳禹回奪,他便跟進,胖胖的身軀仍雙足離地,為陳禹舉在半空。
孫剛峰望望趙半山,又望望陳禹,甚是難堪,轉頭看呂小妹時,見她雙目中噴出肝火,恨恨的瞪著陳禹,頓時有了主張,撲翻身軀,向趙半山便拜,說道:“趙三爺,本日你為我北宗清理流派,孫某永感大德。”說著連連叩首。
此時陳禹咬緊牙關,拚著平生所學,與趙半山相抗,月朔接招,隻覺對方力道也不甚強,當即手上加勁。但勁力一增,立覺對方反擊的力道也呼應而增,大驚之下,倉猝鬆勁,對方的反力竟然也即鬆了,但是要脫出他牽引之力,卻也不能。
陳禹又支撐半晌,已額頭見汗,猛地一個箭步,縱向柱邊,揮手運力,想將仇敵身子往柱子上撞去。趙半山右足早出,撐在柱上。先前他身子在半空,壓在陳禹膀上的隻能是本身重量,要加上一兩一錢的力道也毫不能夠,此時撐了柱子,一股強力如泰山壓頂般蓋將下來。陳禹雙臂格格作響,如欲斷折,暗叫:“不妙!”倉猝躍開。
胡斐見趙半山的武功如此神妙,又詫異,又歡樂,細細體味他不使半分力道、卻能製敵的妙理精義。隻見陳禹身上汗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下,就像是在一場滂湃大雨下淋了半天普通,未幾一會,滿地都是水漬。
趙半山見他起腿,便已猜到他企圖,待他“手揮琵琶”一招打到,竟不後退,卻踏上一步,也出一招“手揮琵琶”。這一招以力碰力,招數不異而處於逆勢,原是太極拳中的大忌,與他剛纔所說“兩重行不通”的拳理截然相反,即令是妙手逢著低手,也非敗不成。旁觀世人倒有半數悄悄“噫”的一聲。陳禹反掌一探,已抓著趙半山手腕,就勢一帶,將他龐大的身軀舉了起來,隨即甩了出去。
趙半山夙來心腸仁慈,縱遇窮凶極惡的神奸巨憝,隻要不是恰好撞到他在胡作非為,常起憐憫之心,擒住了經驗一頓,即行開釋,讓他今後得能改過遷善。此時陳禹筋脈狼藉,滿身武功儘失,已與廢人無異,就算不痛改前非,也已無能作歹,目睹他神情不幸,右掌停在半空,不即擊落,轉頭向孫剛峰道:“孫兄,此人的工夫已經廢了,憑你措置罷。隻是小弟求一個情,留他一條性命。”
趙半山見到他驚懼之極的神采,心腸軟了,勁力一鬆,黏力卸去,溫言道:“大丈夫一身作事一身當,既行惡事,自有惡果。你好好想一想罷。”他生性仁善,雖知陳禹死有應得,卻不忍見他如呂希賢普通慘受折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