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暗叫:“罷了,罷了!”這一下可說一敗塗地。雖想鳳天南的家人弟子尚在附近,若要出氣,定可追上殺死一批,但禍首已去,卻去尋這些人的倒黴,不是豪傑所為。他從懷中取出火摺,撲滅了剛纔燃燒的柴火,環顧殿中,隻見那湘妃神像頭斷臂折,碎成數塊,四下裡白米柴草撒滿了一地。廟外大雨兀自未止。
胡斐見他伉儷情重,難分難捨,心中不忍,暗想:“這劉鶴真為人樸重,不知是甚麼人跟他難堪,既教我撞見了,可不能不睬。”
那少婦眼圈兒一紅,說道:“不,要死便大師死在一起。”劉鶴真怒道:“我們千辛萬苦,負傷力戰,為的是何來?此事若不辦到,我死不瞑目,你快從後門逃脫,我來纏住仇敵。”那少婦兀自戀戀不肯便行,哭道:“老爺子,你我伉儷一場,我冇好好奉侍你,便這麼……”劉鶴真頓足道:“你給我辦好這件大事,比甚麼奉侍都強。”左手急揮,道:“快走!”
過了半晌,那少婦從後殿出來,手中固執一根撲滅的柴火,向劉鶴真道:“冇甚麼。”劉鶴真籲了口氣,顯是防備之心稍懈,閉目倚著神壇養神,衣服上的雨水在地下賤成了一條小溪流,水中混著鮮血。那少婦也筋疲力儘,與他偎倚在一起,動也不動。兩人神情似是對佳耦,隻老夫少妻,年紀不稱。
不自禁想到:“我跟她狠鬥之時,脫手當真是毫不包涵?”這一問連本身也難答覆,彷彿確已出了儘力,但彷彿又未真下殺手。“當她撲近劈掌之時,我那‘穿心錐’的短長殺著為何不消?我一招‘上馬刀’砍出,她低頭避過,我為甚麼不跟著使‘霸王卸甲’?胡斐啊胡斐,你是怕傷著她啊。”俄然心中一動:“她那一鞭剛要打到我肩頭,忽地收轉,那是成心相讓呢,還是不過剛巧?另有,那一腳踢中了我左腿,何故立時收力?”
便在此時,模糊聽得遠處又有馬蹄聲傳來。劉鶴真霍地站起,伸手到腰間一拉,取出一件兵刃,是一條鏈子短槍,說道:“青萍,你快走!我留在這兒跟他們拚了。”又從懷裡取出一包尺來長之物,交在她手裡,低聲道:“你送去給他。”
隻聽最掉隊來那人道:“大哥,男女兩個都受了傷,又冇坐騎,照理不會走遠,附近又冇人家,卻躲去了那邊?”那年紀最大的人道:“多數躲在甚麼山洞草叢當中。我們休嫌煩勞,便到內裡搜去。他們雖傷了手足,但傷勢不重,那老頭部下實在短長,須得謹慎。”另一人回身正要走出,俄然留步,問胡斐道:“喂,小子,你有冇見到一個老頭和一個年青堂客?”胡斐口中嚼飯,悵惘搖了點頭。
一躺下去,剛好壓在本身的承擔上,感覺承擔彷彿大了很多,他本來將承擔負作枕頭,厥後聽到鳳天南話聲,出去尋仇,那承擔該當仍留在頭邊,現在卻移到了腰下。胡斐大是奇特,心想:“劉鶴真佳耦與那三兄弟都到後殿來過,莫非他們動了我承擔?”
俄然殿門口火光明滅,劉鶴真手執柴火,靠在老婆臂上,緩緩走進後殿,說道:“還是在這兒睡一會兒罷。”說著逕往神壇走去,瞧模樣便要睡在袁紫衣剛纔睡過的稻草中。胡斐少年民氣性,一見大急,忙道:“劉老爺子,你爬上趴下不便,在地下睡便利很多,我的鋪位讓你。”提起承擔,奔到神壇中間,伸腳跨上,搶先在稻草堆中躺下了。劉鶴真謝道:“小哥心腸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