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衢州城內大街上找了家客店住下,心想:“這一千兩黃金來路不正,我決不能收。我不過見他不幸,才脫手互助,豈能收他酬謝?那老頭兒說他們棋仙派在衢州靜岩,我何不找到他家裡去?他如再撒賴,我放下金子便走。”
溫青一扯袁承誌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快救救我吧,他們要殺我呢!”
袁承誌深思:“隻要跟這老者一脫手,就算是助定了溫青。這棋仙派的少年氣度侷促,刁鑽奸刁,為了一些金子便胡亂殺人,決不能是良朋。何必為他而無謂跟人樹敵。”便拱手說道:“長輩初涉江湖,一點兒微末小技,如何敢在老前輩麵前獻醜?”榮彩微微一笑,心想:“這少年倒很會做人。”他乘此收篷,說道:“袁朋友太客氣了!”狠狠瞪了溫青一眼,說道:“終有一天,教你這娃兒曉得老夫短長。”轉頭對那大漢與婦人道:“我們走吧。”
溫青哼了一聲,道:“不分青紅皂白,便是愛做濫好人!到底你是幫我呢,還是幫這臭老頭兒?讓他在水裡浸一下,喝幾口江水不好嗎?又不會淹死人。”
榮彩臉一板,正待發作,忽見岸上火光明滅,數十人手執兵刃火把奔來。有人叫道:“榮老爺子,那小子抓到了吧?我們把這小子剮了,給沙老邁報仇!”
那老者向溫青側目斜視,嘲笑道:“公然龍生龍,鳳生鳳,烏龜原是王八種。有如許的老子,就生如許的小牲口。本日再讓你這小輩在老夫麵前猖獗,我就不姓榮啦。”也不見他身子閒逛,俄然拔起家來,落在溫青麵前。溫青挺劍刺去,那老者白手進招,運掌成風,掌勢淩厲。溫青雖有長劍在手,卻給逼得連連發展。拆得十多招,溫青右腕忽給他手指導中,長劍噹啷落地。那老者腳尖一挑,把劍踢將起來,左手握住劍柄,右手搭定劍身,劍尖對住溫青的臉,向他走去。
榮彩叫道:“劉家兄弟,你們兩人過來!”岸上兩人回聲走到岸邊,見大船離岸甚遠,撲通兩聲跳入江內,敏捷遊到船邊,水性極是了得,單手在船舷上一搭,撲地跳了上來。榮彩道:“那包貨品給這小子丟到江心去啦,你哥兒倆去撿起來!”說著向江心一指。劉氏兄弟躍落江中,潛入水內。
溫青怒道:“不管你要不要,我老是給了你。”俄然躍起,縱登陸去。
袁承誌心想:“此人好快技藝!”定睛看時,見那人身材瘦長,黃澄澄一張麪皮,雙眉斜飛,神采剽悍。那人喝道:“你們這批豬狗不如的東西,膽敢到這裡來撒潑!活得不耐煩了!”世人未及答覆,那人搶上幾步,又抓住數人亂擲出去。
袁承誌見那老者脫手狠辣,心想:“再不脫手,他臉上非受重傷不成。”喝道:“前輩請停止,不成傷人!”那老者挺劍而前,全不睬會。袁承誌從囊中取出一枚銅錢,向老者手中劍上投去。噹的一聲,老者隻感手上劇震,一枚暗器打上劍刃,撞擊之下,虎口覺痛,長劍竟自脫手。溫青本已嚇得麵色大變,這時喜極而呼,縱到袁承誌身後,拉著他手臂,彷彿求他庇護。
翌日問瞭然靜岩的路子,負了金子,邁開大步走去。靜岩離衢州二十多裡,他腳步敏捷,不消半個時候就到了。靜岩是個小鎮,四周便是爛柯山。相傳晉時樵夫王質入山采樵,旁觀兩位神仙對弈,比及一局既終,回過甚來,本身的斧頭柄已經爛了,回到家來,人事全非,本來入山一去已經數十年。爛柯山上兩峰之間有一條龐大的石梁相連,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搬上,本地故老相傳是神仙以法力移來,靜岩鎮四周另有一小鎮,名為石梁,即以此定名。棋仙派之名,也當是從神仙對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