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古刹闊彆通衢,殘瓦頹垣,非常破敗,大殿上神像青麵凹首,腰圍樹葉,手裡拿著一束青草在口中作咀嚼之狀,倒是嘗百草的神農氏。圓性道:“程家妹子,到了你故鄉來啦,這是座藥王廟。”
福康安道:“道長,走吧,彆多肇事端了。”那道人不敢違拗主子之言,應道:“是!”但是他見胡斐刀法精奇,鬥得鼓起,非常戀戀不捨,翻身上馬,說道:“好小子,刀法不錯啊!”胡斐心中敬佩,道:“好道長,你的劍法更好!”跟著嘲笑道:“可惜,可惜!”
那些人都大拇指一翹,喝道:“說得好!”縱馬而去,有幾人還不住的轉頭相顧。
程靈素和圓性如何不明白他因何悲傷?程靈素道:“我再去瞧瞧馬女人。”徐行走進配房。圓性給他這麼一哭,眼圈也早紅了,強自忍住便欲奪眶而出的眼淚,顫聲道:“胡大哥,多謝你待我的一片……一片……”說到這裡,淚水再也難忍。
過了片時,蹄聲漸近,九騎馬自西而來。胡斐凝目看去,見頓時一人邊幅漂亮,四十歲不到年紀,卻不是福康安是誰?
驀地裡聽得一人長聲吟道:“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鬱鬱佳城,中有碧血。碧亦偶然儘,血亦偶然滅,一縷香魂無斷絕。是耶?非耶?化為胡蝶。”
兩人呆對半晌,心中均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提及。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聽得前麵巷子上模糊傳來一陣馬蹄聲。胡斐一躍而起,第一個動機便是:“她又返來了!”但當即曉得是胡想,圓性去時並未騎馬,何況來的又非一乘一騎。但聽蹄聲並非奔馳甚急,彷彿也不是追兵。
胡斐本來生性謹細,絕非魯莽之徒,隻是他究屬少年,血氣方剛,眼看馬春花為福康安害得這等慘法,衝動了俠義之心,統統全豁了出去,甚麼也不睬會了。
那九人忽見有人攔路,一齊勒馬。福康安不動聲色,顯是有恃無恐,隻說聲:“光駕!”胡斐戟指罵道:“你做的功德!你還記得馬春花麼?”
胡斐一呆,見她飄然遠去,竟始終冇轉頭回顧。胡斐身子搖擺,站立不定,坐倒在廟門外的一塊大石上,凝睇著圓性所去之處,唯見一條荒草巷子,黃沙上印著她淺淺的足印。貳心中一片空缺,彷彿在想千百種物事,卻又似甚麼也冇想。
吟到厥後,聲轉哭泣,跟著有十餘人的聲音,或長歎,或低泣,中間還異化著幾個女子的哭聲。
也說不定因為他念念不忘的斑斕女人俄然之間變成了個尼姑,令他感覺世情慘酷,人生悲苦,要大鬨便大鬨一場,最多也不過殺頭喪命,又有甚麼大不了?
那道人瞪眼道:“可惜甚麼?我劍法中有甚麼馬腳?”胡斐道:“可惜你劍法中毫無馬腳,為人卻有大大的馬腳。一名武林妙手,卻去做滿洲權貴的主子。”
兩人走出數裡,找到一家農家,買了些白米蔬菜,做了飯飽餐一頓,返來在神農廟中陪著馬春花,比及初更天時,便即解纜。胡斐和程靈素籌議,福康安部下的軍人邀約比武,定然不懷美意,不如早些前去,暗中瞧瞧他們有何詭計安插。
忽聽“啊”的一聲,一隻鴻雁飛過天空。程靈素道:“這是一隻失群的孤雁了,找尋火伴不著,半夜裡還在倉促忙忙的趕路。”忽聽蘆葦叢中有人介麵說道:“不錯。地匝萬蘆吹絮亂,天空一雁比人輕。兩位真是信人,這麼早便來赴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