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雲呆呆的站著，彷彿有個聲音不住的在耳邊響著：“我還是死了的好，我還是死了的好！”隻聽那男人聲音笑問：“空心菜為甚麼哭？”狄雲很想到視窗去瞧瞧，萬圭這時候是如何一副模樣，但是一雙腳便如是在地下釘住了，再也挪動不得。

柴草堆上躺著這一對朋友。兩小我彷彿都死了，但胸間都還在起伏，口鼻間仍有呼吸。真不知冥冥間如何安排？如果狄雲先醒轉半晌，他拾起地下長劍，一劍便將萬圭殺了。倘若萬圭先行醒轉，他也不會再存將狄雲活捉活捉的動機，那實在過分傷害，必將是順手一劍，砍在他頭上，立時便取了彆性命。

正自這般思潮翻湧，栗六不安，忽聽得菜園中腳步輕響，一小我躡手躡腳的悄悄走來。那人走幾步，便停一下，又走幾步，明顯是嚴神防備，唯恐有人知覺。

這麼思前想後，一會兒決意立即分開，但跟著又拿不定主張。他向來利落，原不是這般遊移不決、三心兩意之人，但是本日麵對平生中最大的困難，竟不知如何定奪纔好。留著，明知不當，就此一走，卻又是萬分的不捨。

狄雲心中一涼：“女人扯謊的本領真不小，這麼一說，那女孩就算說見到了好人，她丈夫也不會起疑。哼，我為甚麼要你包瞞？你們儘管來捉我去，打死我好了。”

狄雲聽他大呼“戚芳”，心中一驚，微微側頭去看。不料萬圭這是用計使詐，乘他略一轉頭，當即長劍挺上，奮力上格。狄雲右手手指遭削，持劍不牢，長劍脫手飛出。萬圭大喜，當即挺劍刺出。狄雲連閃兩閃，躲在柴堆以後，順手抽起一條硬柴，以柴當劍，奮力打去。萬圭唰唰兩劍，將他那段硬柴削短了一截。狄雲將手中半截硬柴用力擲出，待他躍身閃避，又抽了一段硬柴，再度攻去。

狄雲點了點頭，將左臂中抱著的小女孩遞了疇昔。戚芳拋下鋼劍，忙將女兒接過，不知說甚麼纔好。那女孩已嚇得連哭也哭不出來，將小麵龐藏在母親懷裡，再也不敢向狄雲多瞧一眼。戚芳道：“我……我不曉得是你。這很多年來……”

但他這一聲“我”字，已轟動了萬圭，隻聽他道：“彷彿柴房裡有人。”戚芳笑道：“是嗎？剛纔我見老王出來搬柴。圭哥，我給你燉了燕窩，快去吃了罷。空心菜老是哭個不休，得讓她好好睡一覺。”萬圭“嗯”了一聲，道：“柴房裡是廚子老王？”抱著女兒，兩伉儷並肩去遠了。

他雖暈去，扼在萬圭喉間的手臂仍冇鬆開。萬圭給他扼得難以呼吸，就在狄雲暈去之時，同時失卻了知覺。

隻想坐起家來看個究竟，但滿身痠軟，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隻能這般仰天臥著，目睹得頭頂有黑雲飛舞，那不是在柴房當中。心中俄然想起：“丁大哥呢？”一想到丁典，身上驀地裡生出了一股力量，雙手一按，便即坐起，身子跟著晃了幾晃。

那人越來越近，狄雲一顆心怦怦亂跳：“師妹終究找我來了。她要跟我說甚麼？是求我原恕麼？她另有一些懷舊之意麼？”又想：“我另有甚麼話要跟她說的？唉，算了，算了！她有好丈夫，好女兒，過得挺高興的。我永久不要再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