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震山一見到那本薄薄的黃紙書,心中一震,忙將孫女兒放在地下,接過兒子遞來的那本書,一顆心怦怦亂跳。花經心血找尋了十幾年的《連城劍譜》,終究又呈現在麵前。
那丐婦恰是桃紅,聽得戚芳叫出本身名字,已自慌了,待見到她手中持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更加驚駭,雙膝顫栗,又要跪下,顫聲道:“少奶奶,你……你饒了我。”
萬震山翻到第四頁上,不錯,冊頁的左上角撕去了小小的一角,那是他當年偷偷做下的暗號,恐怕言師弟或是戚師弟用一本一樣的《唐詩選輯》來偷換,而本身卻讓矇在鼓裏。萬震山又翻到了第十六頁,不錯,當年本身劃的那指甲痕仍在那邊。這是真本!他點了點頭,強自按捺內心高興,對兒子道:“恰是這本書。你從那邊得來的?”
萬圭拿著那本《唐詩選輯》,喜道:“爹,爹,你瞧,這是甚麼?”
戚芳見她說話瘋瘋顛顛,心想她給公公趕削髮門,日子過得很苦,腦筋也不大清楚了。公公如何會半夜半夜起來砌牆?家裡向來冇見過公公砌的牆。桃紅恐怕她不信,說道:“是假的砌牆,老爺……老爺,半夜半夜的,愛做泥水匠。我說了他幾句,老爺就大發脾氣,打得我死去活來的,又趕了我出來,說道再見到我,便打死我……”她嘮嘮叨叨的說個不斷,弓著揹走了。
桃紅偷看戚芳的神采,顫聲道:“少奶奶,感謝你,請你放了我走,我就出了荊州城,永不返來了。”戚芳歎了口氣,道:“老爺為甚麼趕你走?是怕我曉得這件事麼?”說著放手放開她衣衿,想要給她些銀子,但倉促出來,身邊並無銀兩。
戚芳聽了吳坎和桃紅的話,本來對萬圭憤怒已極,深恨他用卑鄙手腕讒諂狄雲。這時看到他蕉萃而清秀的臉龐,幾年來的恩愛又令她心腸軟了:“畢竟,三哥是為了愛我,這才讒諂師哥,他使的手腕當然凶險暴虐,叫師哥吃足了苦,但畢竟是為了愛我。”
他這麼又喜又跳的叫喚,戚芳已然明白了大半,心想:“這就是爹爹和公公所爭的甚麼《連城劍譜》?這麼說來,本來是爹爹得了去,我不知好歹,拿來夾了鞋樣。爹爹不見了這本書,如何不找?嗯,想來必然是找過的,找來找去找不到,覺得是師伯盜去了。他為甚麼不問我,這真奇了!”
萬圭緊緊按著那本詩集,忘了手上的痛苦,隻是說:“必然是的,不錯,爹爹說那劍譜充作是《唐詩選輯》,那還不是?他們就是揣摸不出這中間的奧妙。本來要弄濕冊頁,奧妙才顯了出來。”
萬震山聽到兒子說話的調子,便放了一大半心,舉步踏進房中。
在悲傷和苦楚當中,俄然感到了一陣苦澀的甜美。固然嫁了萬圭,但她內心中深深愛著的,始終隻是個狄師哥,固然他臨危變心,固然他無恥卑鄙,固然他有百般的不是、萬般的薄倖,但隻要他,仍舊是他,纔是戚芳感喟和墮淚之時所馳唸的人。
桃紅見戚芳放開了本身,恐怕更有變卦,吃緊忙忙的便走了,喃喃的道:“老爺早晨見鬼,要砌牆,如何怪得我?又……又不是我瞎扯。”戚芳追了上去,問道:“甚麼見鬼?砌牆?”桃紅曉得說溜了嘴,忙道:“冇甚麼,冇甚麼。喏,老爺夜裡常常見鬼,半夜半夜的起來砌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