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人在一家農家借住。茅十八取出幾兩銀子給那農家,將養了十來日,身上各處傷勢大好,這才雇了大車上道。
過未幾時,門外抬來一乘肩輿。小寺人出去講道:“公公,肩輿到啦!”老寺人咳嗽連聲,在小寺人攙扶之下坐進肩輿,兩名轎伕抬著去了。小寺人跟從在後。
酒保應道:“是,是!”擺上杯筷,問道:“客長,吃甚麼菜?”一名大漢怒道:“你是聾子嗎?”另一名大漢俄然伸手,抓住了酒保後腰,轉臂一挺,將他舉了起來。酒保手足亂舞,嚇得哇哇大呼。七名大漢哈哈大笑。那大漢一甩手,將酒保摔到店外,砰的一聲,掉在地下。酒保大呼:“啊喲,我的媽啊!”眾大漢又齊聲大笑。
一起行去,他迷含混糊幾近睡著了,俄然肩輿愣住,有人道:“海公公要的人送到。”一個小孩聲音道:“是了,海公公在歇息,將人放在這裡便是。”韋小寶聽他聲音,便是旅店中碰到的那小孩。隻聽先前那人道:“我們歸去稟告鄭王爺,王爺必然派人來謝海老公。”那小孩道:“是了,你說海老公向王爺存候。”那人道:“不敢當。”跟著便有人將茅十八和韋小寶從轎中拖了出來,提入屋中放下。
韋小寶見茅十八被擒,想起平話先生曾道:“留得青山在,不怕冇柴燒。”須得腳底抹油,三十六著,走為上著。他沿著牆壁,悄悄溜向後堂,目睹誰也冇留意到他,正自悄悄歡樂,那老公公伸指一彈,一根筷子疾飛出來,戳中他右腿的腿彎。韋小寶右腿麻軟,跌倒在地,轉動不得,張口便罵:“癆病成精老烏龜……”轉目睹到一名大漢惡狠狠的模樣,心中一嚇,而後十來句暴虐的言語都縮入了肚裡。
茅十八曉得本日趕上了高人,對方多數身懷高超武功,竟能將本身悄悄一推之力,化為偌大力道。武功中本有“借力反打”之術、“四兩撥千斤”之法,但都是對方有多大力量打來,便有多大力量反擊出去,這老頭兒竟然可將小力化為大力。他倉猝回身,提起兀安閒大喊小叫的韋小寶,向後堂奔去。
老寺人哼了一聲,道:“那……那也是可巧罷啦。咳……咳咳……你們也彆轟動旁人,就將這男人和那孩子,都送到大內尚膳監來,說是海老公要的人。”幾名大漢齊聲承諾。
兩人一起上談談說說,頗不孤單。茅十八將江湖上各種端方忌諱,一件件說給韋小寶聽,最後說道:“你不會武功,人家曉得你不是會家子,就不會毒手對於,千萬不成冒充,反而虧損。”韋小寶道:“我‘小白龍’韋小寶隻會水底工夫,伏在水底,生吃魚蝦,這陸上工夫嘛,還冇來得及學,便不如何講求。”茅十八哈哈大笑。
隻奔出三步,隻聽得一聲咳嗽,那老寺人已站在麵前。茅十八一驚,足底用力,上身向前一撲,似是向對方撲擊,身子卻已向後翻出。他雙足尚未落地,忽覺背心上有股輕柔的力量撞到,忙左手反掌擊出,卻擊了個空,身子向前撲出,摔在兩名大漢身上。
茅十八苦笑不答。當日說要找鼇拜比武,隻是表情盪漾之際的一句豪言壯語,他雖鹵莽粗暴,畢竟曾在江湖上混了二十來年,豈不知鼇拜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官,怎肯來跟他這麼個江湖男人比武?本身武功不過是二三流角色,鼇拜如真是滿洲第一懦夫,多數打他不過。但既已在韋小寶麵前誇下海口,可不能不上北京,心想帶著這小孩在北都城裡逛得十天半月,瞧瞧都城風景,大吃大喝個痛快,送他回揚州便是。鼇拜是必然不肯跟本身比武的,但是是他不肯,可不是本身不敢,韋小寶也不能恥笑我冇種。萬一鼇拜當真肯比,那麼茅十八拚了這條命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