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罷,韋小寶又為師父斟了茶。陳近南喝了幾口,說道:“小寶,盼你做個好孩子。我一不足暇,便到都城來傳你技藝。”韋小寶應道:“是。”陳近南道:“好,你這就回皇宮去罷。韃子奸刁得緊,你雖也聰明,畢竟年紀小,要事事謹慎。”
他既不須再練武功,而後的日子便過得甚是清閒安閒,十二粒藥丸服完,小腹上的疼痛已無影無蹤。白天隻在上書房中服侍康熙幾個時候,空下來便跟溫氏兄弟等擲骰子打賭。他現在是身稀有十萬兩銀子家財的大富豪,擲骰子原已不消再作弊行騙,但羊牯當前,不騙上幾下,心中可有說不出的不痛快,溫氏兄弟、平威、老吳等人欠他的賭債天然越積越多。幸虧韋小寶不討賭債,而海大富又已不在人間,溫氏兄弟等雖債台高築,卻也不如何擔心。
陳近南哈哈一笑,細心搭他脈搏,又詳詢他小腹疼痛的情狀,伸指在他小腹四周穴道上或輕或重的按捺,沉吟半晌,說道:“不消怕!海大富的毒藥,或許世被騙真無藥可解,但我可用內力將毒逼出。”韋小寶大喜,連說:“多謝師父!”
陳近南長歎一聲,實不知如何教誨纔是。
秋儘冬來,氣候日冷一日,這天韋小寶從上書房中下來,俄然想起:“師父叮嚀,倘如有事,便去天橋找賣膏藥的徐老頭聯絡。固然冇甚麼事,也無妨去跟他對答一下,甚麼‘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倒也風趣。喂,你這張膏藥要三兩黃金、三兩白銀,太貴啦,太貴啦!五兩黃金、五兩白銀賣不賣?哈哈,哈哈!”
離衚衕口十來丈處停著一副餛飩擔子,賣餛飩的見到韋小寶,拿起下餛飩的長竹筷,在盛錢的竹筒上托托托的敲了三下,停一停,敲了兩下,又敲三下。隔著數丈處,有人挑了擔子在賣青蘿蔔,那人用削蘿蔔的刀子在扁擔上也這般敲擊。韋小寶猜想是六合會傳訊之法,跟著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進了衚衕,來到烏黑大門的一座屋子前。門口蹲著三人,正用石灰粉刷牆壁,見到韋小寶後點了點頭,石灰刀在牆上敲擊數下,大門便即開了。
韋小寶道:“師父,我在宮裡好悶,甚麼時候才氣夠跟著你行走江湖?”
陳近南領他到寢室當中,命他躺在床上,左手按在他胸口“膻中穴”,右手按住他背脊“大椎穴”。過得半晌,韋小寶隻覺兩股熱氣緩緩向下流走,滿身說不出的舒暢,迷含混糊的就睡著了。
韋小寶嘴裡連聲承諾,臉上虔誠勤奮,肚中悄悄好笑。
第二天、第三天也始終冇去。每晚臨睡,內心總說,明天該去瞧瞧那徐老頭兒了,但是第二天不是去擲骰子打賭,便是去聽平話,要不然到販子當中亂花銀子。這些日子在皇宮裡清閒歡愉,做寺人比做六合會的甚麼香主、臭首要適意很多,自知這動機非常冇出息,也不敢多想,偶爾念及,便本身安撫:“歸正我又冇事,去找徐老頭兒乾麼?泄漏了奧妙,送了我小命不打緊,反而扳連了六合會的大事。”
韋小寶回到寢室,雙腿痠軟,幾難站直。陳近南淺笑道:“好啦,你中的毒已去了十之八九,餘下來的已不打緊。我這裡有十二粒解毒靈丹,你分十二天服下,餘毒便可驅除潔淨。”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交給韋小寶。韋小寶接了,好生感激,說道:“師父,這藥丸你本身另有冇有?你都給了我,如果你本身中毒……”陳近南微微一笑,說道:“人家想下我的毒,也冇這麼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