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貞道:“我們要分頭請人,明天是來不及了。韋香主,明日大夥兒在這裡恭候台端,不知你甚麼時候能到?”韋小寶道:“上午我要當差,午後準到。”玄貞道:“很好。明日午後,我們在這裡會齊,然後同去跟那兩個姓白的計帳。”
馬博仁摸著白鬚,說道:“這可希罕了!老夫不知,這才相問,甚麼叫做明知故問?白二俠死了兄長,就算心中哀思,也不能向我老頭子發脾氣啊!”白寒楓哼的一聲,道:“請坐!”馬博仁喃喃自語:“坐就坐罷!莫非還怕了不成!”向韋小寶道:“韋香主,你請上座。”韋小寶道:“不,還是馬老爺子上座!”
韋小寶卻已逃到了門口,一隻腳先跨出了門檻再說。
馬博仁最性急,問道:“白二俠身上有服,不知府上是那一名過世了?”白寒楓道:“是家兄寒鬆不幸亡故。”馬博仁跌足道:“可惜,可惜!白氏雙木乃沐王府的豪傑虎將,武林中大大馳名,白大俠合法英年,不知是得了甚麼病?”
這時大門已開,擁進十幾小我來,男女都有,衝到屍首之前,幾個女子便呼天搶地的大哭起來。一個青年婦人是白寒鬆之妻,另一個是白寒楓之妻。
韋小寶又取出一千兩銀子的銀票,道:“多花些錢好了,不打緊。”旁人見這小小孩童身邊銀票極多,都悄悄稱異,說甚麼也想不到他屋裡的銀子竟有四十幾萬兩之多。遵循韋小寶本來脾氣,身邊便有二三兩銀子,也要花光了才舒暢,但是四十幾萬兩銀子如何花用得掉?能夠買些華貴衣服來穿戴穿戴,出出風頭,當真機遇可貴,內心歡愉之極,見世人目瞪口呆,便又伸手入懷。
韋小寶心想:“我扮個大族公子呢,還是扮個小叫化?”他在倡寮當中,見到來嫖院的天孫公子服飾華貴,向來甚是戀慕,一向冇機遇穿戴,微一沉吟,從懷中摸出三張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來,道:“這裡是一千五百兩銀子,相煩那一名大哥去給我買些衣衫。”
這一抓之力勁道奇大,韋小寶奇痛徹骨,“啊”的一聲,大撥出來,兩道眼淚自但是然流下腮來。
白寒楓嘲笑道:“你若治得我哥哥還陽,我……我給你磕一萬二千個響頭。”
韋小寶在宮中住了將近一年,居移氣,養移體,食用既好,見地又多,這半年來做了尚膳監的領袖,百餘名寺人給他差來差去,做首級早做得慣了。這時周身再一打扮,固然很有些發作戶的俗氣,卻也顯得格式不凡,氣度實足,與樊綱、高彥超等草澤豪傑大不不異。
一行人先到東城武勝鏢局,和四位武師會齊。那四位武師第一名是北京潭腿門掌門人老武師馬博仁,那是清真教門的;第二位跌打名醫姚春,徐老頭受了傷,便由他醫治,此人既是名醫,擒拿短打也是一絕;第三位是外號“虎麪霸王”的雷一嘯,鐵布衫工夫大大馳名;第四位便是武勝鏢局的總鏢頭金槍王武通。
白寒楓厲聲喝道:“我大哥已死在你們手裡,我也不想活了。六合會的狗畜牲,一起上來便是。”
他手伸出來時,掌中已有三千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交給玄貞道人,道:“兄弟跟各位大哥本日初見,冇甚麼貢獻。這些銀子,是韃子那邊拿來的,都是不義……不義的銀(他本想說‘不義之財’,但這句成語太難,說不上來),請大夥兒幫著花用花用。”六合會端方嚴明,不得胡亂取人財物,樊綱、高彥超等早窮得久了,忽見韋香主取出這很多銀票給大師花用,又言明是取自韃子的不義之財,他既在清宮中當差,此言天然不假,大家情不自禁的都喝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