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間人影一晃,齊元凱已上了屋頂。韋小寶縮成一團,不敢有涓滴轉動,隻聽得屋頂有搬動瓦片之聲,過得半晌,齊元凱又從屋頂躍下,大模大樣的走了。
韋小寶獵奇心起,深思:“甚麼搬腦袋的大事?倒不成不跟去瞧瞧。”聽二人腳步聲向西走去,便從花叢中溜了出來,遠遠跟從。目睹兩人背影在花叢樹木間躲躲閃閃,走得數丈,便留步擺佈察看,恐怕給人發見。韋小寶心想:“鬼鬼祟祟,乾的定然不是功德。康親王待我極好,今晚給他拿兩個賊骨頭,也顯得我桂公公的手腕。”第一摸,摸一摸靴筒子中那柄削鐵如泥的匕首;第二摸,摸一摸身上那件刀槍不入的寶貝背心,膽量又大了些。隻見兩人穿過花圃,走進了一間精美小屋。韋小寶躡著腳步走近,見雕花的窗格中透出燈光,繞到窗後,伸手指蘸了唾液,濕了窗紙,就一隻眼向內張去。
微一沉吟,將金鑰匙放入那仆人屍首的右掌心,捲起死屍的手指握住鑰匙,這才快步縱出。韋小寶心想:“他這就要逃,我要不要張揚?”
隻見齊元凱俄然縱起,躍上供桌,轉頭看了看,便伸手到佛像的左耳中去摸索。
他掏了一會,取出一件小小物事,躍下地來,舉起在燭光下一看,倒是一枚鑰匙,金光閃閃,似是黃金所鑄。但這鑰匙不太小指頭是非,還不敷一兩黃金。齊元凱笑容滿麵,低下頭來數磚頭,橫數了十幾塊,又直數了十幾塊,俯下身來,從靴筒中取出一柄短刀,將一塊方磚撬起,低低的喝彩了一聲。那仆人道:“貨真價實,冇騙你罷!”
做莊的那軍官笑道:“桂公公妙手氣。”韋小寶笑道:“你說我妙手氣嗎?我們再試兩把!”將四百兩銀子往前一推,一把骰子擲下去,出來一雙五點。農戶擲成個三點一對,又是贏了。韋小寶轉頭道:“楊大哥,我們再押不押?”楊溢之道:“但憑桂公公的主張。”
楊溢之聽他獎飾楊家祖宗,心中甚喜,淺笑道:“小人不大會賭。”韋小寶道:“怕甚麼?我來教你!你那兩隻大元寶拿出來。”楊溢之便將康親王所賞的那兩隻元寶拿了出來。韋小寶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往桌上一放,笑道:“我和這位楊兄合股,押一百兩!”農戶笑道:“好,越多越好!”他們賭的是兩粒骰子,一擲定勝負。農戶骰子擲下來,湊成張和牌,韋小寶擲了個七點,給吃了一百兩銀子。韋小寶道:“再押一百兩!”這一次卻贏了。
韋小寶深深吸了口氣,隻見承擔中是一部經籍。世上書籍何止千萬,他識得書名的,卻隻《四十二章經》一部,而這一部卻恰是《四十二章經》。經籍形狀,和鼇拜府中抄出來的一模一樣,隻是書牘以紅綢子包麵。
大廳上仍和他拜彆時一模一樣,打賭的打賭,聽曲的聽曲,飾尼姑的旦角兀安閒扭扭捏捏的唱個不休。韋小寶問索額圖:“這女子裝模作樣,搞甚麼鬼?”
韋小寶不知“溢之”兩字是甚麼意義,隨口道:“好名字,好名字!楊家豪傑最多,楊老令公、楊六郎、楊宗保、楊文廣,楊家將個個是豪傑豪傑。楊大哥,咱哥兒來合股賭一賭!”
骰子擲下去,骨溜溜的亂轉,過得半晌,一粒骰子已轉成了六點,另一粒卻兀自不住轉動。韋小寶手上使了暗勁,要這粒骰子也成六點,成為一張天牌,但骰子不是本身帶來的,他擲骰的本領畢竟冇練到爐火純青,那粒骰子定將下來,倒是兩點,八點是輸多贏少的了。韋小寶痛罵:“直你孃的臭骰子,這麼不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