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道:“是啊,她們倆本來是師姊師妹。太後為甚麼要殺柳大姊呢?柳大姊說,這是一個天大的奧妙,她跟我說了,我答允過她決不泄漏的,以是這件事不能跟你說。總而言之,太後的慈寧宮中,最邇來了一個男扮女裝的假宮女,此人頭頂是禿的……”
先前他一時打動,心想大賭一場,勝負都不在乎,但現在靜了下來,越想越覺剛纔跟本身說話的是鬼而不是人。她是女鬼,鼇拜是男鬼,兩個鬼多數有點兒不三不四,他們倆纔是“本身鬼”,跟我韋小寶是“仇家鬼”,這可大大的不仇家了。
他在皇宮中住得久了,曉得泄漏奧妙乃是朝廷和宮中的大忌,重則抄家殺頭,輕則永無進身之機,因此大家都神神密密,鬼鬼祟祟,顯得高深莫測,大要上卻又裝得本人甚麼都曉得,不過不便跟你說罷了。他將這番伎倆用在那姓章老者身上,公然立竿見影,當場見效。江湖上幫會教派當中,下級統禦部下,所用體例與朝廷亦無二致,所彆離者隻不過在精粗隱顯罷了。
俄然大廳中傳來一個女仔纖細的聲音:“章老三,你出來!”這女子聲音並不柔滑,決不是方怡或沐劍屏,聲音中還帶著三分淒厲。
韋小寶低聲道:“女鬼!”那老者大聲道:“誰在叫我?”內裡無人答覆,除了淅瀝雨聲以外,更無其他聲氣。那老者和韋小寶麵麵相覷,兩人都周身寒毛直豎。
韋小寶假作驚奇,說道:“了不起,章三爺,有你的,我跟你說,沐王府的人以是跟太後當差,為的是要搞得吳三桂滿門抄斬,平西王府雞犬不留。彆說皇宮裡有沐王府的人,連平西王府中,何嘗冇有?隻不過這件事非常奧妙,我跟你是本身人,說了不打緊,你可不能泄漏出去。”
韋小寶道:“我在宮裡當寺人,若不是受命調派,怎敢私行離京?莫非嫌命長麼?”那老者道:“如此說來,是皇上差你去的了?”韋小寶神采大為詫異,道:“皇上?你說是皇上?哈哈,這一下你動靜可不靈了。皇上怎會曉得五台山的事?”那老者道:“不是皇上,又是誰派你去的?”韋小寶道:“你倒猜猜看。”那老者道:“莫非是太後?”
那少女伸出舌頭,扮個鬼臉。但這鬼臉隻見其敬愛,殊無半點可怖之意。韋小寶伸手去捏她舌頭。那少女轉頭避開,格格嬌笑,道:“你不怕吊死鬼了麼?”韋小寶道:“你有影子,又有熱氣,是人,不是鬼。”那少女雙目一睜,正色道:“我是殭屍,不是鬼!”
那少女又格格一笑,問道:“你給人點中了甚麼穴道?”韋小寶道:“我曉得就好啦!”那少女在他肩膀後按摩了幾下,又在他背上悄悄拍打三掌,韋小寶雙手頓時能動。他提起手臂,揮了兩下,笑道:“你會解穴,那可妙得很。你不是吊死鬼,是解穴鬼!”
那老者淺笑道:“比瑞副總管來頭大上萬倍之人,我也曉得。”韋小寶心下悄悄叫苦:“糟糕,糟糕!老婊子甚麼事都說了出來,除了順治天子,另有那一個比瑞棟的來頭大上萬倍?”那老者道:“小兄弟,你甚麼也不消瞞我。你上五台山去,是受命調派呢,還是本身去的?”
那老者道:“那有此事?”左手扶桌,那桌子格格顫抖,可見貳心中也非常錯愕。他回身走到門口,張口又呼:“你們在那邊?你們在那邊?”呼罷側耳聆聽,靜夜當中又聽到幾下女子抽泣之聲。他一時冇了主張,在門口站立半晌,退了幾步,將門關了,順手提起門閂,閂上了門,但見韋小寶一對圓圓的眼睛中,透暴露驚駭之極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