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子華道:“此人如此凶悍,足見他師父更加奸惡。我們明日去不去赴宴?”
“我做了這件過後,曉得不能再在黑道中混了,因而和眾兄弟散了夥,拿了那兩封信,上仙都山龍虎觀去見黃木道人。”
兩個門徒都急了起來,齊聲道:“我留著陪師父。”焦公禮怒道:“如何?我大難臨頭,你們還不聽我話嗎?”兩個門徒不敢言語了。焦公禮道:“你們去幫師孃清算清算,瞧車子套好了冇有?也不消帶太多東西,該儘快上路要緊。”兩人嘴裡承諾,卻隻站著不動。焦公禮道:“也好,去叫大師出去!”
閔子華道:“鄭島主所見極是。我想他們定然防備很緊,倒要請幾位兄長辛苦一趟纔好。”萬裡風道:“小弟來自告奮勇吧!”閔子華站起來斟了一杯酒,捧到他麵前,說道:“兄弟先敬一杯,萬大哥馬到勝利。”兩人對飲乾杯。
孫仲君拭去劍上血跡,還劍入鞘,神采自如的歸座,舉起酒杯一飲而儘。這一劍潔淨利落,脫手快極,但是廳上數百人竟冇一人喝采,均覺非論對方如何不是,卻也不該這般毒手對待前來邀客的使者。連閔子華於震驚之下,也忘了叫一聲好。孫仲君心下甚不樂意。
袁承誌低聲道:“糟了!他右臂不保……”話未說完,隻聽得羅立如大聲慘叫,一條右臂果然已給利劍斬落,鮮血直噴。廳中大家齊聲驚呼,都站了起來。
袁承誌悄悄點頭,心想焦公禮此人雖出身盜賊,是非之際倒也看得明白,趕上了大事倒挺不含混。
一王謝徒插嘴道:“啊,師父客歲臘月趕去陝西,比年也不在家裡過,就為這事了?”
焦公禮道:“不錯。我到了陝西秦嶺太白山史家兄弟家裡,滿想寒天臘月,哥兒倆必然在家,那知並不見人,卻本來上遼東去了,說是去做一筆大買賣。我在他們家等了十多天,史秉光、秉文兄弟才返來,老朋友會晤,大師非常歡樂。我把跟閔家結仇的事一說,史老邁當場即拍胸膛包管冇事。我把丘道台的信與張寨主的伏辯都給了他。兩兄弟都說,隻要拿去閔子華一看,閔老二那邊另有臉來找我報仇,隻怕還要找人來賠話賠罪,求我彆把他兄長的醜事鼓吹出去呢。他兄弟對我殷勤接待,歸正我冇甚麼要緊事,每天跟他們一起打獵、聽戲。他兄弟從遼東帶來了很多人蔘、貂皮,送了我一批。”
“那兩封信史家兄弟多數不會給閔子華瞧。事情隔了這麼多年,當時在場的人不是死了,就已散得不知去處,任憑我如何分辯,閔子華也不會信賴。隻怕他肝火更大,反而會說我瞎造謊言,誹謗他已歸天的兄長……我就是不懂,我和史家兄弟夙來交好,就算有過一次言語失和,也算不了甚麼。何必這般處心積慮、大肆而來?瞧這番安插,不是明顯要把我趕儘撲滅麼?到底我有甚麼事獲咎了他們,實在想不出來。”
袁承誌見他身法極快,心想:“倒也不枉了‘追風劍’三字。”兩人隨後跟進,見一間房中透著燈光,在窗縫中張去。見室中坐著三人,朝外一人五十多歲年紀,臉頰紅潤,額頭滿是皺紋,眉頭舒展,憂形於色。
一王謝徒道:“師父,那兩封信你還收著麼?”
袁承誌一麵聆聽室內焦公禮的說話,一麵不時斜眼察看萬裡風與孫仲君的動靜。忽見孫仲君伸手到腰間一摸,俄然跳起,發明佩劍讓人抽去,忙向萬裡風作了個手勢,兩人不敢再行逗留,越牆走了。